杜甫還有一首登臨詩,說花近高樓傷客心,萬方多難此登臨。萬方多難、萬家憂樂,一齊到了心頭,所以夔州登高,寫下「萬里悲秋」這樣「艱難苦恨」的詩句,就是極為自然的了。
了解這漫長的一段,我們再來將《望岳》與《登高》做一個對比總結。】
兩首詩分列兩邊,一短、一長,一張揚、一沉痛,就這樣衝擊著水鏡下的眾人。
【老來登高仍賦詩,少年豪情終不再。這種不再的背後,是李唐王朝沉痛的家國動亂。】!
第40章 登高7
夔州。
一滴渾濁的淚砸在杜甫的衣襟上,接著是兩滴、三滴……這個年邁的詩人,一生為親朋、為百姓,為大唐流過無數次淚,卻從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樣悲傷。
他想起當年在兗州重逢時,故友李白戲贈給自己的一首詩:
飯顆山頭逢杜甫,頂戴笠子日卓午。借問別來太瘦生,總為從前作詩苦。
李白以這樣一種戲謔的方式,敘說離別之情。此事之後,兩人再未相見。彼時他們俱是對這首「作詩苦」一笑置之,可曾想到,此後許多年,自己竟真的為詩消減身形、搔斷白頭?
杜甫以手掩面,嘴唇輕顫著念念:「借問別來太瘦生,總為從前作詩苦……」
宋朝,汴京。
李煜獨自憑欄,聽水鏡講他早已熟稔於心的老杜詩句,神色悽惶。從少年《望岳》到老來《登高》,凌雲詩筆下,俱是國家血淚。
花滿渚,酒滿甌,萬頃波中得自由。
他是亡國之君、戴罪之人,此生無法仰望杜子美那樣的詩聖,但他知道,老杜無法「一覽眾山小」,自己也再無法「萬頃波中得自由。」
「獨自莫憑欄,無限江山,別時容易見時難。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間……」
杜工部,莫要再登高了。
李府。
李清照突然哀哀地嘆了一口氣,一旁的小姐妹一邊用手絹抹著眼淚一邊抽噎道:「你也覺得杜工部的詩很慘對不對?」
「是啊,」李清照俏麗的臉上染上幾絲憂愁,「我在想,我的詩詞後來會不會也變成那樣。」
小姐妹一愣,突然擰了她一把:「想什麼呢,你沒聽楚姑娘說嗎?杜詩背後是家國動亂,大宋現下安穩著呢!」
李清照搖搖頭:「你忘了楚姑娘之前說的,宋人南渡,『南望王師又一年』麼?」
是有這麼個茬,小姐妹也想起來了,如花一樣的面龐忽然閃過一絲驚恐,那樣的血淚,難道也會發生在她們身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