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看李、杜、白諸家時不覺,如今落到自己身上,方生出了些虛幻之感,此番際遇,不知是好是壞。
唐朝。
杜甫也遙遙地嘆了一口氣:「我志不果,蘇軾之志亦難行,文章憎命達,至理乎?」
李白聞言朗聲一笑:「宮中已有任命,子美的志向,該是有實現之機咯!」
杜甫亦是一笑:「致君堯舜不敢想,多為百姓做些事吧!」
後世頌他,是為他的仁民愛物心。
【但是我們說,希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蘇軾對自己的期許是帝王師,信奉的是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可事實上是宦海浮沉,頃刻之間他就落魄不堪。此時,再面對著千百年前英豪的戰場,面對著周瑜這樣的風流人物,他如何能不相形見絀、感懷不已?他選擇周瑜這樣一個人物與自己形成對照,周瑜的形象越光彩奪目,作者本人就越黯淡。所以,這首詞表面是在思瑜,實際是在嘆己,名為懷古,實則是在傷今。這也就是懷古詞的一個重要寫作目的——借古人古事慨嘆自身遭遇。】
書齋里,元好問長長一嘆:「周郎之功業,哪裡是那麼好建立的。蘇軾以周郎自況,殆為戲矣。」
他理想之周瑜,亦是理想之自己,可惜,難得實現了。
【登高攬勝,竟惹了這麼多悵懷,蘇軾回過神來也忍不住自嘲了——故國神遊,多情應笑我,早生華髮。
多情,指多愁善感,多情應笑我是應笑我多情的倒裝。一場神遊,黯然神傷,英雄功業那樣精彩,自己卻是遙不可及。他能做的是什麼呢?以酒酹月罷了。
——人生如夢,一樽還酹江月。大家覺得應該怎麼理解這句詞,你從中讀出了怎樣的情感態度?】!
第72章 念奴嬌9
中唐。
床邊的李賀神色黯然,科舉失路的挫折始終如縷纏繞在他的心頭,雖預知命途,也不過是徒增感傷罷了。母親這些時日一直勸他寬心,日日看護,他不欲讓母親擔憂,強打起精神,可心裡的鬱郁卻是騙不了人的,此時見蘇軾詞中慨嘆,不由得也有些神傷:
「人生似夢縹緲,浮沉一世俱是虛幻更有幾分真實?」
晚唐。
李商隱憑欄遠眺,長街掩映在昏昏燈火中,不甚分明,竟也如華胥一般。他嘆了一口氣,忽然如有所感:
「莊生曉夢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鵑。是人生如夢,還是夢如人生?」
宋初,汴梁。
李煜仍囚居在別館之中,他也作詞,自然對詞有更加敏銳的感知力。蘇軾的詞意境開闊,雄豪之中又滲透著幾分委婉之氣,自然極好,可李煜現在卻覺得這一團錦繡里生出了針來。
人生如夢,他忽然想起昨晚迷迷濛蒙間,好像又夢見了金陵,夢見了唐宮的樣子,夢裡他還是故國的君主,在上苑遊春賞景,路上車馬喧喧似川流不息,馬匹如龍絡繹不絕,花正好、月正圓,春風醉人。可一朝夢醒,只有北地風霜,汴梁黃土,他的一生,怎麼不是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