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棄疾鼻頭一酸,屈膝下拜:「陛下您快別這麼說,這不是要折煞臣了嗎?」
趙眘再次將他扶起,一把握住他的手,語氣誠懇:「辛卿一心為國,胸有韜略,堪稱治亂之臣,卻如此磋磨……之前是朕想岔了。」
他將辛棄疾引到桌案邊,邊道:「水鏡里說的這個,論持久戰,是《美芹十論》吧!朕都留著。」
他說著,從桌案下拿出一本略舊的奏摺,赫然就是辛棄疾當年的上書。
辛棄疾有些驚訝又有些遲疑:「陛下,您這是……」
趙眘笑,眼中露出一抹堅定:「辛卿大才,這十論寫得切中肯綮,可否再給朕講講?」
辛棄疾一愣,他先前的願望成真了?陛下當真……幡然醒悟了?!他大喜,慨然相應:「敢不從命!」
【有不能言者,登山臨水,借古抒情,典重之間,俱是今時意。那麼,同樣寫情,李清照又是怎樣表達自己的悲愁的呢?】
先前那首驚艷了眾人的婉約詞出現在水鏡上的,沖淡了剛剛的雄豪壯烈之氣,但眾人的臉色卻不見輕鬆。
「婉然悽愴,雖不見辛詞的家國之悲,讀之卻仍令人憫然,唉……」
風流俊賞的杜牧搖頭嘆息,他最是欣賞靈秀女子,此時竟有些不忍看詞裡傷懷了。
「尋覓、冷清、悽慘,竟是以十四個疊字賦體鋪陳,直言己之傷感,創意出奇,真乃先聲奪人。」
李商隱認真品詞,對這個和自己同姓的女詞人,他又是疑惑,又是好奇。
不止是他,很多人也注意到了這一組疊字。當然,各人有各人的看法,白居易卻是將目光聚焦到了最末一句:
「這次第,怎一個愁字了得。直言愁,卻不止是愁,倒頗有《詩品》所謂『味之者無極,聞之者動心』之意。」
另一邊,李商隱一邊品讀一邊讚嘆:「淡酒急風、黃花過雁、梧桐細雨,不言愁而愁始濃。意象精巧,靈秀婉約,不負才女之名啊!」
宋朝。
先前那首《永遇樂》太過悲壯,辛棄疾的一生又太過沉重,而楚棠話語之間透露出來的歷史事實又實在是不堪,一應文人都沒有了品評的心思,氣氛沉重而冷寂。
李府。
剛剛哭過的李清照眼睛紅紅的,纖瘦的手指掐著袖口,眉眼間難掩不安。南宋的形勢讓她心有戚戚,她知道自己所處的時期是北宋,但此時離南渡又有多遠呢?自己詞裡的哀感,是否有如辛詞一般的家國之思?
一旁的侍女沒敢說話,李格非同樣心情沉重,既是愁緒難解,又是擔憂女兒。
汴京,皇宮,趙匡胤緊抿著唇,心思還在劇烈起伏。南宋、北宋,這中間到底發生了什麼?大宋為何會落到這般地步?他沉著臉,無心去管楚棠的提問。反正,他掃了一眼水鏡,這詞裡俱是女兒愁情,想必是個家國大事無涉的。
【大家很容易鎖定到最後一句:這次第,怎一個愁字了得。次第是光景的意思。這句詞寫得很直白,明言自己的情緒,屬於直抒胸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