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心一橫,最後一句話幾乎是閉著眼說出來的。
商鞅雖死,新法猶行;大秦雖亡,秦制猶在。然商鞅之必死,秦世也終亡。
咸陽宮倏忽靜了幾分,嬴政眼中的肅殺與激賞一閃而過,語氣不明道:「你倒是敢說。」
李斯額上滴下一滴冷汗,跪伏道:「臣惶恐。」
嬴政不再說話,一旁的扶蘇抿了抿唇,上前拱手道:「父皇,如後世所說,百姓不堪其命,則民心不安,國之不穩。六國征伐,生民疲敝,是否該稍與民生息,況取天下與治天下之法,或許仍需仔細思量。」
嬴政眼皮輕抬,語氣聽不出什麼:「你有想法?」
扶蘇心中微緊:「兒臣……」
嬴政微一抬首:「寫道奏疏呈與朕。」
他便也來考校一番,這個兒子眼下到底如何。
收回目光,嬴政上前一步站到王座前方,展袖負手,自有一派威嚴深重:「史書毀譽,各執其端,後世檢閱千年,自能看到許多朕看不明之事。然秦有秦之世相,後世之論可資借鑑,猶需以秦事明。諸卿可曉?」
眾人躬身下拜:「臣等謹受教!」
嬴政頷首:「如此,此篇了,各上一疏,闡明治道罷。」
他也該好好思量一番後世的傾向,比如,人民。
漢朝。
司馬遷似有所明悟:「既論始皇之功,又不諱言其過,不虛美、不隱惡,二者互見以求全貌,這便是後人所說的『正確認識』?」
唐朝。
劉禹錫擱下記錄的筆道:「後世之人,當真是能言、敢言,且言在理中。」
柳宗元亦是頗有感慨:「封國土、建諸侯豈是聖人本意?始皇以廢封國、置郡縣為制,公之大者也,縱其情也私,然廢封國、公天下之端,亦自秦始。百代皆行秦法,行的是公法。」
他胸中實有百思,隨觀言感本是倉促,故而說得簡略,但一旁的劉禹錫卻是聽得眼前一亮:「周雖舊邦,其命維新。如子厚你所說,分封是勢,郡縣亦是勢,由分封到郡縣,亦是天下大勢?!」
柳宗元猛然抬頭看他:「正是!夢得兄知我意也!」
「論勢之言豈可短促,子厚,你當作文一闡其理!」
柳宗元拊掌:「我正有此意!」
「好!」劉禹錫起身為他斟酒,置杯奉上,大笑道:「那我便等著子厚你的大作!」
北宋。
蘇軾摸了摸下巴道:「楚姑娘所說的秦始皇陵給他們創收,難道是眾人競相往始皇陵遊玩,後世的官府及當地百姓以此盈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