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問尋是個做事嚴謹的女人,在當年離開之前,或許就預料到這一去要很久,於是把所有窗戶都做了防塵處理,屋子裡也請人打掃得乾乾淨淨,家具上罩著透明的塑料套,空氣中漂浮著經年的氣息,放眼望去,恍若回到了那個小時候。
下午四點半,陽光正好?,房子裡沒有燈源也並不昏暗。
沈虞往前踏了一步,目光落在客廳一旁的大餐桌上。
記憶中身形已經逐漸模糊的陳自秋仿佛還站在餐桌邊,正忙碌地端著盤子上菜;沈問尋一定會坐在旁邊,拿筆低頭勾勒文獻資料,順便給丈夫搭把手。
常來蹭飯的祁方是最不安分的,一會兒跑進廚房纏著陳自秋問問題,一會兒跑來沙發上的沈虞身邊要和他一起看電視。
噸位重的祁小胖跑起來砰砰砰的響,但沈虞從未見自己的父母訓斥過他。
陳自秋還會說:「多虧了祁方?,才能把我做的菜吃得乾乾淨淨。」
「你和媽媽一樣?,」他對沈虞道:「吃得少,也長不胖,身體就不健康。」
在客廳和廚房轉了一圈後,沈虞帶著祁方來到了二樓。
這層樓是沈虞父母的臥室,他從前很少停留,或許是因為不怎麼感興趣。
——小時候的沈虞,對大多數東西都不感興趣。
然而今時今日,沈虞在這層樓停下腳步。
其實回憶起來,陳自秋和沈問尋,在簽訂離婚協議的日期之前,的確已經分居了一段時間了。
只是那時候沈虞不明白,還認為一對夫妻住在兩個房間,是十分尋常的舉動。
沈問尋的臥室空空蕩蕩的,最顯眼的是靠牆的書架,但如今書架也已經被搬空,房間裡只留下幾件常用家具。
陳自秋的臥室卻讓沈虞很意外。
它……像是保留著十幾年前的樣子。
淡藍色的床單和被褥,書桌上木製的檯燈、鋼筆架、一瓶墨水,幾疊泛黃的空白筆記紙,一個巴掌大的相框。
甚至連門口的衣架上,也還掛著當年陳自秋常穿的幾件外套。
房間裡的物件都被妥帖套上了透明防塵罩,沈虞踏進去看了看,伸手揭開書桌上的塑料罩,將那個相框取了出來。
裡面的照片是陳自秋、沈問尋和還是個嬰兒的沈虞,背景是在河邊,三個人都笑得眉眼彎彎。
「要帶回去嗎?」祁方問。
沈虞搖了搖頭,把相框放回桌上,說:「爸爸會想看的。」
停頓了半晌,他又道:「媽媽那裡還有別的照片。」
看完了二樓的兩個房間,沈虞和祁方又登上三樓。
「沈魚魚,」祁方忽然道:「我有點緊張。」
沈虞回頭看他,不解:「緊張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