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发现对方保守的弱点后,某人束绳时就很不安分,手伸得老高使白皙的腰若隐若现,还若无其事的挺起胸膛展现凹凸有致的身材,让鐘沐言忍不住恶狠狠的瞪了她好几眼。
「那我出发啦!」
申羽澜赤着脚踏进了水里,嘶~还挺凉的。
自己的行李还是得带过去的,而申羽澜的背包只有基础的防泼水,泡进河里那堆饼乾盒肯定都烂了,所以走到中段水已过腰的状况下,她不得不将包顶到了头上。
水流有一定的强度,除了步伐得踩稳之外还需配合腰力的支撑,申羽澜举着背包艰难的提步,虽然不时有些踉蹌,可整体过程还算顺利。
鐘沐言盯着对方的背影谨慎的放着绳索,紧握的手心有些疼,直到申羽澜全身确实离开水中,才松了口气。
河道另一侧并没有支撑的树,申羽澜听从交代,身上的绳子没松,拉了一段在相对较大的石头上做了简单的固定,然后就大力的朝对岸挥了挥手。
直到踩水过膝,鐘沐言才发现原来这并没有看起来容易。
行进的阻力不小,衣服泡了水变得很沉,她的背包是有防水罩的,扣绳束在身上其实不太影响动作,可切过水流的每一步都还是非常吃力。
两人走的虽然是近乎重叠的路线,可在看不清河底的状况下,差个一两步就是完全不同水速和深度。
说实话,鐘沐言走到一半就有些后悔了,泡在湿冷的水里,那种陌生的无助感让她害怕,尤其意识到自己在湍急的河水中失足时,唯一能依靠的只有手中这条细软的绳索,更让她浑身不自觉的发颤。
「慢慢来不用急啊。」
看着水没过鐘沐言的胸口,申羽澜出声安抚,边将收起的绳子在身上多缠了两圈,她知道这种时候很容易慌张,也会有种与自然搏斗的无力感,毕竟她才刚经歷过。
像是下锚入水,鐘沐言咬牙努力在衝击的力度中站稳脚步,心中的慌乱确实因这温柔的抚慰平稳许多。
剩下几公尺的距离,收紧的绳索已经在两人之间浮出水面,申羽澜舒了一口气,向对方伸出手,「剩一点,快到了。」
没想到能在这荒郊野外经歷硬派的徒步过河,就算国内的水上活动玩过不少,这种毫无防护措施的体验还真的没有,申羽澜越想越自豪,回去了肯定要跟朋友们好好炫耀一番的。
一瞬的分心,已经近在眼前的人突然不见踪影,思绪还没来得及跟上,强劲的力道扯着绳索将整个人往前拖,深深嵌进肉里让申羽澜痛得狰狞,可手还是反射地将它抓得更紧。
一个成人的重量加上水流的速度,力量大到难以想像,简易固定的石头早已脱绳,眨眼间她双膝狠狠着地,连拉带扯硬生生的被拖行了几公尺。
「鐘沐言!」跪着好不容易稳住身体,申羽澜朝着河面大吼了一声,视野所及不见人影,她觉得自己慌张得都要哭出来了。
冷静…一定要冷静…
绳子还绷着,人应该就还在,申羽澜吸了一把鼻子,撑着抬起腿单膝跪地,用尽吃奶的力气试图将人给拉回来,可另一头就像是被固定住了一样,试了几次感觉还是纹风不动。
怎么办…现在完全不知道能做什么,肌肉施力过度紧绷的发着抖,申羽澜紧咬住下唇,试图压抑着喉间的哽咽。
为什么自己总是这么没用,在对方需要的时候什么忙都帮不上,就只会在这边哭?
没让申羽澜继续鑽牛角尖般的自我谴责,手中绳索突然动了一下,起初还不是很确定,直到远处的水面溅起了水花。
在抵达终点前是最容易松懈的时刻,鐘沐言没想到一时的心急,竟踩到滑动的石头,瞬间失去重心跌入水中。
毫无准备的呛了口水,她被湍急的水流冲得失去方向,头跟四肢接连遭到撞击,接着背后剧烈的一扯,似乎有东西卡住了背包。
她尝试想伸手解开,可位置在她身后搆不着,加上身陷水流衝击的混乱,她整个人浸在水里踩不到地,竟还无法动弹。
呛水让肺中的空气所剩无几,经过几次的挣扎仍然无果,刚才渡河时已经耗尽了体力,现在更是全身痠麻的使不上力。
可这种几尽绝望的状态,却让鐘沐言异常感到的平静。
如果就在这里结束了,好像也没什么不好。
想法冒出的同时她闔上眼睛,任由放松的身体在水中浮沉,那人熟悉的笑容在脑中出现。
湘璇,我要是在这里结束了生命,是否就能跟你前往一样的地方?
痛!恍惚之中感觉到腰间的拉力,扯着身上的绳索逐渐收紧,疼痛让鐘沐言找回了思绪,才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
有个人还在岸上等她。
肺部压缩的窒息感后知后觉的窜出,鐘沐言顺着光源望向水面,还好距离不远,她忍着濒临极限的难受,顺着绳收了一点距离,并藉此抓住勾住背包的石头,逆着水流的方向,用力一扯。
「沐言!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见到人的瞬间,申羽澜高兴的差点跳起来,喊得都破了音。
鐘沐言垫脚支在刚勉强挣脱的那颗石块上,周围都探不到地,只能勉强的仰着头大口喘气。
她被冲到了河道中段,目测跟申羽澜有十几公尺的距离,这里水流的拉力与刚才有着明显的差异,只能依赖着岸上人的支撑形成了暂时的平衡。
申羽澜心急,拉着绳子又开始蛮扯,让水中重心不稳的人晃了一下。
「不要动!」这一喊又让鐘沐言吃了口水,呛得咳了两声,垫起的小腿肌努力平衡的快抽筋,好在停止动作后很快就又稳住。
两个野外求生的新手因低估了自然的力量,让自己陷入了困境,她们其实都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种难题,可这一路上都是仰赖鐘沐言下决策,所以即使身处险境,她还是得想办法让自己脱困。
「你能拉得动吗?」鐘沐言朝着岸上喊道:「慢一点。」
收到指令,申羽澜维持着单膝跪的姿势,拉着绳子将重心往后放,可不知是力气已经耗尽,还是河水又加快了流速,她觉得自己手筋都快拉断了,挪动的距离却没几公分,甚至整隻手已经开始颤抖。
不用等对方的回覆,鐘沐言也能感觉得出来这个方法行不通,随着体力的流失,原本贫弱的心智也渐渐的被冲散,她一隻手松开了绳子,摸向了后腰的短刀。
「羽澜。」
这声呼唤并不大,可还是穿过了潺潺的流水声,鑽进了耳里。
几乎是瞬间,申羽澜就觉察出不对劲,她慌乱的收着手上的绳子,挪着膝盖朝水边靠近,大声吼道:「你不要乱来阿!冷静一点!」
见对方没有回应,因焦躁而堆起的恐惧轻而易举地将她击溃,眼泪顿时夺眶而出,「沐言!不要做傻事,一定还有其他方法的!我还有力气,我可以拉你上来!」
嘴上虽这么说,可身体也确实到了极限,刚才自己渡河时已经消耗了相当多的体力,现在只靠着一股意志在撑着。
即使如此,申羽澜也没打算坐以待毙,她收着绳已经一脚踩近水里,正准备直接跳下水去救人。
「你别下来!很危险!」这次换鐘沐言急了,她知道这人做事有些莽撞,可没想到冲动起来连命都不顾。
「你别放弃,我会想办法的。」申羽澜沙哑的嗓音带着哭腔,已经破皮出血的掌心又将绳索握得更紧了一些,「我能救你的…」
因为是自己,她才会这样奋不顾身的想来救吗?
想法冒出来的同时,鐘沐言在心底冷笑了一声。
这怎么可能呢,对方不过是那种热心过头的滥好人,不管对谁都会做出同样的选择的,况且,也许她想救的也不是自己,而是背后那包物资呢。
鐘沐言没有注意到的是,这些想法其实都被自己下意识的否决了,她只是习惯将人的意图作恶意的揣测,不知从何时开始,这个总是展露真挚笑顏的人,已经让自己愿意交付更多的信任。
「你别激动,我没有要怎么样。」鐘沐言完全没办法在这个哭得梨花带雨的人面前真的做什么,而且再怎么说,那样阳光温暖的笑容,本就不该因自己这条烂命而蒙上阴影。
虽然因对方的话停止了动作,可申羽澜还是有些不放心,吸了吸鼻子又哽咽的问道:「真的吗?你别骗我。」
「真的。」鐘沐言答得很诚恳,语毕她在水流中伸长了脖子,又观察了一次目前的情势,脑内不断的挖掘过去所接收到的知识,想从中找出能为现况解套的方法。
「羽澜,照我说的做。」没多久,申羽澜听见河面上传来的声音恢復如先前一般,沉稳又令人信服,「试着先坐在地上,两脚打开成v字型,可膝盖要微弯踩在地板上,然后双手握住腰上的绳索重心往后躺,这样懂吗?」
鐘沐言尽量说得简单明确,见对方照着的说明开始动作,而她自己抓着最后的机会深呼吸,努力压抑着因恐惧而想退缩的心情。
「等一下我会朝岸边游过去。」等对方就定位,鐘沐言继续说道:「在我出发之后,你就维持这个姿势抬起臀部向后退,如果力气太大撑不住了,就直接坐下用脚撑地,听得懂吗?」
申羽澜点点头,这说明她听得很明白,就是模仿拔河常用的动作,让重心与腿的力量作支撑,以承受最大的拉力。
每一分犹豫的时间都在消耗所剩无几的体力,鐘沐言牙一咬,「那我数到三,一、二、三。」
对只在游泳池游过泳的人来说,是很难想像在流动的水域理游泳其实是很不同的,盲目的想突破水流只会让体力消耗的更快,尤其对不按水性的鐘沐言来说更是极大的考验。
好在她之前看救生的影片说过,要在河道间最短距离的平行移动,绝对不能垂直于水流方向游,而是要稍微逆流朝斜上方前进,才不会被水流带偏。
也好在,岸上的人有了更有效的施力方式后,死命地将人拖住,让鐘沐言在游的过程中,仍能感受到那份支撑自己的力量,才让她数次想放弃的心,又再一次催促着自己打水前进。
漫长的挣扎好似永远不会抵达般,折磨着两人筋疲力竭的灵魂,直到鐘沐言双脚上岸的那一刻,时间才终于接轨,恢復了原先规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