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懂,荇儿!”永嘉哽咽道:“就算他最疼我,我也不要跟他的妻妾同堂!我从小看够了后妃争风吃醋!我不要他的妻妾吃我的醋,也不要自己为了他有时侯会跟她们在一起,而心中难过。我寧愿找个深山古剎,带发修行,了此残生!”
“公主理想太高了!古往今来,有几个女人能成为夫君唯一的妻子?能够嫁到情投意合的夫君,已是好命。公主千万要想开一点!”荇儿再度劝道。
永嘉不再言语,让荇儿为她梳好了发髻,再披上一件镶玄狐毛的墨绿呢绒大氅来御寒。
花轿来了。德昭并未同来,因为只是纳妾,依礼不该迎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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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轿从后门进入德昭的府邸。永嘉下了轿,进到室内,除下大氅,就得去拜见德昭的正妃。侧妃的婚礼,并非与皇子同拜天地,而是向皇子以及他的正妃叩头、奉茶。
德昭以永嘉曾是公主为由,请正妃答应免了她叩首之礼,改为屈身礼。然而,奉茶不能免。
德昭的正妃陈旻端庄大方,一付贤妻良母的少妇模样。她同情永嘉亡国,温言软语说道:“你曾是公主,作妾实在委屈了!从今以后,我们就像亲姐妹,不用多礼!”
永嘉再度屈身,向正妃道谢,心中却被勾起了酸楚,差点落泪。她努力忍着眼泪。
喜娘把永嘉送入了洞房,并且依礼餵她吃红枣莲子汤,以及当代称为“浮圆子”的汤圆。等到喜娘退出去以后,德昭才进来。
德昭心中极其矛盾!一方面,永嘉是他最想要的女人;另一方面,他不想勉强最心爱的女人。当他看见永嘉坐在床沿,低首垂泪,他更宁愿克制自己来尊重她。
“恬恬,你别哭了!”德昭坐到了永嘉身旁,满怀柔情,低声劝道:“我绝对不会造次!除非你心甘情愿,不然,我不会碰你。如果你不嫌弃,我们今晚就和衣而睡。倘若你不放心,我就去书房睡。”
永嘉止住了泪水,转过脸来问道:“你怎知我的乳名?荇儿告诉你的?”
德昭点点头,又温存说道:“父皇把你赐给我,不是我所能左右的,不过,我可以做到不逼你圆房。来,跟我去窗前看看月亮!”
说着,他就伸手握起了永嘉的纤手,一边站起身,一边把永嘉也拉起来。他牵着永嘉走到了一扇綺窗前,用另一手把窗子推开。
永嘉任由德昭拉着她的手,直到德昭松开手,改把那隻大手搭到她肩上。德昭只是轻轻揽着永嘉,有点像大哥哥对小妹妹那样。这使得永嘉放松下来,不再紧张。
两人一同往外看,只见外面的廻廊上掛满了元宵节留下来的、尚未拆去的花灯,但是灯光相当柔和,并未与月光争锋,反而更衬托得夜空中一轮满月莹白雪亮。
“好美!”永嘉不由得讚叹:“难怪很多人说,十六的月亮比十五更圆。”
“你喜欢就好!”德昭微笑道:“你放心,我会很尊重你。往后你在我府中,可以继续带发修行。我只要天天看到你,就心满意足了。”
永嘉乍闻此言,不禁深受感动,柔声叹道:“其实,我从未修佛。那只是我拒婚的藉口,因为不知道宋国二皇子就是你。我一直在等肖日新呢!”
“啊!”德昭想到了自己的谎言,连忙道歉:“都怪我,请你原谅!我没想到肖日新会给你那么好的印象。我原以为,宋强唐弱,令兄一定会答应和亲,而你也不可能不从。谁知我全算错了!早知道,我应当在你拒婚之后,跑一趟唐国,当面问清楚才对!我那么轻易就相信了你立志修佛,真是太傻了!不过,幸运的是,阴错阳差,我们还是在一起了。你能不能,把你对肖日新的心,转给赵德昭呢?”
“我,”永嘉迟疑了一下,才坦诚说道:“假如你尚未娶亲,我可以。毕竟,唐国之亡不能怪你,甚至不能怪你父皇想要一统天下,只能怪我六哥误国!但是,你现在有妻有妾,而你知道,我一向宁可不嫁,也不要跟别的女人共事一夫。”
“我知道!”德昭低声叹道:“因此,我本想送你去找外婆家亲人。”
德昭稍微停顿了一下,又诚心诚意说道:“现在这样,并不是我的本意,可是,我对你一片真心,希望你能考虑!你若愿意委屈,我一定会加倍疼你!而且,我的正妃你也见过了。她人很好,绝对不会亏待你的。”
“就是知道你会疼我,就是看出她人好,我才更不能夹在你们之间。”永嘉解释道:“我不想让
她眼看你对我特别好,心中难过,却强顏欢笑。我也不想为了过意不去,嘴上劝你去她那边睡,心中其实发酸!”
德昭听得怔住了。他心想:再也没有另一个女人,敢在男人面前说出这样的真心话!而自己从一开始最欣赏永嘉的,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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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她的率真?
“我明白了!”德昭点了点头,,恳切说道:“那么你说,我们该怎么办?我都依你!”
“谢谢你,德昭哥!”永嘉带着感激与感情说道:“请让我出府吧!我可以变卖一些珠宝,在城
外买一栋小房子住。你可以对你父皇说,你买了一所别墅,派我去管理。对你的妻妾,你就说你成全我修佛,让我住到外面去。她们听了,一定会很高兴!这样,你一个月来看我一次,她们总不至于吃醋吧!而我,既然不做你的女人,也就不会吃她们的醋。你把我当成你妹妹一样,好不好?”
“你这么怕吃醋?”德昭表示诧异。
“是的!”永嘉承认:“我亲眼看到我六嫂为吃醋送命。何苦呢?女人的生命除了男人以外,应当也可以有别的重心。”
“你的生活若没有男人,会以什么为重心?”德昭好奇问道。
“我想开一家染坊。”永嘉坦白答道:“我很喜欢以前唐国宫女们染的丝绸。荇儿会染。我也可以学。江南的花色新鲜,说不定汴京会有很多人感兴趣!”
“我听了都感兴趣呢!”德昭赞同道:“这是个好主意!我愿意投资。”
“那不行!”永嘉婉拒:“我既不做你的女人,就不能拿你的钱。”
“我又没说要送你钱!”德昭莞尔笑道:“只是投资而已。等你生意做起来,连本带利还我。”
两人谈起了要如何开染坊,竟然谈个没完。
他们俩先是站在窗前谈,后来又坐到床沿上去谈。直到两人都精疲力竭,才各自倒下,和衣睡着了。
天亮时,德昭先醒。他凝视永嘉含着微笑的甜美睡容,只觉得对她越发尊敬,爱意也更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