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姓谢的青年脸上露出一丝失望神色,但他也不是强人所难之人,很有礼节地颔首笑道:“想来国子监中人才济济,今后若有机会,小可希望能与时居兄和时居兄的同窗们共同切磋。”
“这是自然。”李时居不动声色地从书坊后门溜了出去。
李时居又不傻,她心里明白,不是什么样的活计找上门来都能接的。
丰济书院近两年的名头响当当,在国子监之外,大有和江南的南都书院平分秋色的意思,今年的榜眼便是从这个书院苦读出身。
她现在在国子监内是出了名的风头正劲,若是还有别景福那样小心眼的人,以与监外学生勾搭为把柄,拿捏她的学业,她可不敢保证自己还能全身而退。
同样的,在国子监内,李时居也不敢太过张扬。
经过别景福挖坑那一出,李时居已经明白,给自己的同窗当枪手或许会触犯学规引火上身,再加上她并没有那么缺钱,仁寿坊隆福寺街的小宅院暂时也没有被卖出去的迹象,因此她在这份副业客户的选择上十分谨慎。
经过深思熟虑,她将自己定位为同窗们的教学辅导员和人肉资料库,能让他们自己写的,就绝不会直接提供自己写好的功课。薪酬嘛,也只是象征性地收一收。
只要咬牙撑过这半年,能跟着陈定川去翰林院领工资,就可以结束这个赚钱的路子了。
国子监中树影摇晃,天色亮得越来越晚,暗得越来越早,不过眨眼功夫,便到了秋天。
这几个月来,李时居因除了自己的学业外,还要要帮他人抄书写文章挣钱,必须每日定好时辰,除了吃喝拉撒睡,就是苦读书卷、苦练文章。
日子过得飞快而充实,除了自身查缺补漏外,对一目十行背下来的篇目和典故运用起来更加娴熟,自己写起策论来,技巧也愈发高超。
陈定川对她这个嫡传弟子也很不错,虽然没手把手带着写文章,但是三番五次开藏书楼,让她随意挑选想看的书。
藏书楼里的书比书坊还要多,质量也好,经常能碰到一些有价值的孤本,李时居找到了上辈子泡图书馆的乐趣,忙着补充自己的知识库。
所谓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有了史学古籍打底,文章便也愈见醇厚了。
八月初的一天,蔺文柏读了她新写的文章,评价道:“时居兄现在当得起文如其人这个评价了,虽然与三殿下的文字简古、瘦劲通神仍有差距,但此文不仅见解犀利,而且意蕴独到,心引经据典入信手拈来,文采清新而纾徐委备,朝中若有奏疏呈上去,清流大臣们一定都说好。”
李时居很谦虚,“还得再打磨打磨见解的锐度。”
然后正义堂的一众监生一齐看蔺文柏的文章,李时居赞叹道:“神清气爽、耳目一新、比喻新奇瑰丽,真不愧是文柏兄。”
这两篇文章虽然风格不同,但的确都是一等一的佳作,被崔墨拿来,全堂传阅。
就连一向谁都不服气的高开霁也对李时居和蔺文柏的新作甘拜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