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明年就好了,明年春暖花开之时,他若得了个正经官身,这才有脸去探一探瞿先生的口风。
想着,他大着胆子瞥了瞿青容一眼,就见她嘴角噙笑,正望着食肆檐下一只歇脚的麻雀。
此刻美好而漫长,泉九连呼吸都屏住了,却听到一声叫他厌极的唤。
“三郎!”
第22章长嫂非母
瞿青容循声看去,就见是个妇人。眼睛虽有些风姿,可太狐媚,失了端正,鼻头又尖又挂,刻薄相,嘴小似鸡喙,无福貌。
这张脸,瞿青容还记得,就是泉九的嫂嫂孙氏,那年她不让泉九来上学堂,还曾来书塾讨要过余下半年的束脩。
她头回见阿爹发那样大的火气,就是因着这个女人。
“三郎!”这女子又唤一声,瞿青容能感觉到泉九正在竭力的忍耐。
岑开致此时回来,泉九强压怒火,道:“岑掌柜,带不相干的人避一避,我这嫂嫂性子琢磨不透,我一个言语不甚中听,她是要砸了你买卖的。”
“三郎这话怎么说的?我可是你亲嫂嫂啊,你哥哥可是想煞你了,怎么不归家?”
瞿青容听见自己被归到‘不相干的人’里去了,却并不生气,她知道孙氏品性不佳,泉九是不想她在孙氏心里挂了号,日后有个什么牵扯。
瞿青容和阿囡听话的随岑开致避到了后院,钱阿姥却还稳稳坐着,她一个老婆子,还怕孙氏掀了她?
“嫂嫂何必与我装模作样,我离家时又不是三四岁,我早已记事,又怎么会不记得你待我桩桩件件的‘好’呢?”
泉九如今一身官衣,腰间佩刀,桌上未吃完的饭里还有几块肥瘦相间的卤肉,肉上齿痕分明,馋得孙氏咽了口沫子。
她虽知泉九如今在大理寺当差,但亲眼见他吃好穿好,更是后悔不迭。早知如此,当初不如咬牙将他养大,反正兄弟未分家,银钱总是捏在她这个大嫂手里的。
好不容易得了消息,知道泉九常来这家食肆吃饭,她时不时来这里张望,又不敢十分往大理寺方向去,今日终于叫她碰见了!
“三郎,那时家中艰难,我实在余不出什么好粮给你吃,可,可好歹也没有饿到你啊。”
泉九见她眼珠子一转,便知她心中想念,再听她如此厚颜之语,不由得冷笑连连。
“没饿着我?半碗石子饭,的确饱肚。”
孙氏一噎,佯装没听见哀哀的哭泣起来,还扯了钱阿姥要与她分说。
眼下正是闲暇时候,街坊四邻都假模假样的戳在门口,嗑瓜子的嗑瓜子,拿扫把的拿扫把。
钱阿姥将胳膊一歪,叫孙氏差点栽倒在地,道:“我算是听明白了,你啊,是摘桃子来了。半大小子吃穷老子,是难养。可你既没养,如今又来寻他作甚?怎么?眼瞧着如今他自立了,差事又当得好,你就想要这兄弟了?我看你不是想要兄弟,是想要银子了。”
钱阿姥倚老卖老,可不怕孙氏的眼泪,将她好一通的说,孙氏还真是个厚颜的,这样都不臊,反倒俯在条凳上哭,说自己从前做得不对,可也是因为泉九他哥立不住,要她个妇道人家勒着裤腰带养家,如今也想尽一尽做长辈的心意,只盼泉九给她这个机会。
说着,还从竹篮中拿出一件袄子来,说是自己给泉九新做的。
“真是厉害。”后院,岑开致倚在窗台边。
瞿青容秀眉轻蹙看着她,岑开致吹了吹未干的墨,将汤方交给她,又道:“只听就知道是拿捏人的一把好手。”
瞿青容担忧之色掩不住,捏了汤方再无动作,只侧耳听着外头的响动。
泉九没有伸手拿袄子,倒是钱阿姥接了过来,瞧着那衣长袖筒笑道:“唉,也不怪你做小了,临安地儿大,叫你好些年未见小叔也正常。”
谁听不出她是在讽刺,窃笑声终于叫孙氏有些耐不住了。
“我,我再改改。”孙氏嚅嗫道,心中将钱阿姥骂了个千百遍,天杀的哪里跑出个这么爱管闲事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
的老婆子!
“针脚鼻孔大,瞧你也不是个善女红的料,还是罢了。我家阿九如今是官爷,不好穿得傻孬样,叫旁人以为他好惹呢!”
钱阿姥轻飘飘的将衣裳给掷了回去,孙氏再也受不住,本要破口大骂,眼瞧着泉九一手握刀,又深深咽下,擦着眼泪道:“你心中有气我知晓,不过多时就是爹娘忌日,你哥也很挂念你,来家吃顿饭吧。”
泉九别过脸去,没有理会。孙氏通红的一双眼望着她,周围人也瞧着,钱阿姥见她摆出死者,令泉九骑虎难下,心下不喜,却也只好示意泉九暂时忍下。
“再说吧。”
这话虽是敷衍,孙氏却好像得了一个准信,欢天喜地的走了,方才满腹酸楚皆咽下,真是十足人才。
泉九长出一口气,携了钱阿姥转回屋内,只想给她老人下跪磕一个。
瞿青容也走了出来,泉九一脸愠色,见她倒是缓和几分,道:“让你见笑了,我送你回去吧。”
“等等。”岑开致捧着个汤盅走了出来,道:“你们大人手上案子一多就不爱准点用膳,我炖了盅汤,你带回去给他。”
泉九颔首,与瞿青容两人一前一后的离开了食肆。
瞿青容在书塾门口站定,偏首对泉九道:“专心念书,不要因旁人分心。”
泉九一颗心满是烦躁,顷刻间就平静了下来,重重点头,一下脱口而出两字,“等我!”
瞿青容耳尖染绯色,几不可见的点点头。
泉九是蹦着回大理寺的,不过还记得岑开致的叮嘱,牢牢捧着汤盅,也不知她做了什么,一股子鲜香气。
一进门,阿田冲他挤眉弄眼,示意有好戏。
江星阔办差的厅堂门口,徐方抓耳挠腮站在那里。
贞姬初步验尸的结果出来了,虽暂时看不出她溺毙是否人为,却查出她已非完璧,且胞宫有损,竟是刚刚落胎的新伤。
如此一来,这案子便有十分的可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