娶不娶,皆可。
可是借着这重和定安侯府的婚事,明里暗里挡掉了多少想入秦王府的人。挡不掉的,三年前为前线征粮募捐,他又用了多少强硬手段逼着洛阳高门放血吐银子。如此,彻底得罪了这些所谓的高门权贵,断了他们想同秦王府结亲的心。
彼时她也道他莽撞,直到叶氏的出现。
贤妃总算看出些,她这儿子原也不是断情绝爱的人,遇上了也能一头扎进去。
她甚至总有错觉,萧晏在此前所做,就为了等叶氏。
可惜啊,天不遂人愿。
叶氏死在过门前的一个月。
还是那样的死法。
“本宫想起叶氏,半点福气都没有的孩子。”贤妃眼眶发红,“要是今个还在,如今多好的日子,七郎也疼她。”
提起叶照,陆晚意和安嬷嬷都肃了容色。
“娘娘,此番殿下寻到药,能治好身子,想来是叶姐姐在天有灵护着殿下。”陆晚意坐在下手,打着团扇道,“叶姐姐定然也是高兴的。你若哀思伤了身子,便不好了。”
贤妃同她招招手,拍了拍身侧的空位。
陆晚意坐上来。
贤妃道,“七郎身子大安,本宫的心便定了一半。但他的婚事,本宫不敢想也不愿催。他那性子,除非自个肯了,不然忘不了叶氏,谁入王府都是遭罪。”
“眼下便剩你,你十六了。再随在本宫身旁,便是耽误了你。”贤妃握着她的手道,“本宫且给你留意着呢,一个是本宫外甥,如今任户部侍郎,人也周正。一个是皇后的侄子,前些日子皇后也同我提起过。赵氏虽无官职,但爵位尚在。你可要看看?”
陆晚意一张脸绯红,却是摇着唇瓣摇了摇头。
“那可有看中的人?就咱娘俩,不羞,有了你就说。莫把年岁耽误了去。”贤妃过来人,见陆晚意含羞带怯,却嘴角带笑的模样,便知心上有了人。
陆晚意抬起一双水灵眸子,长睫几经扑闪,终于低声道,“娘娘,晚意……想入府照顾殿下。”
贤妃轻拍她手背的手顿下来。
“娘娘。”陆晚意跪下身来,“妾身绝非是闻殿下大安,方生此念。实乃情不知所起,待回首,方发现是情根深中。”
贤妃凝望半晌,摇头道,“好孩子,把这根拔了吧,结不出果的。”
“娘娘可是嫌晚意一介孤女,不能给殿下涨势?”
“傻话!”贤妃叹道,“你再不济,身后尚有安西权贵,十三州绿林人。你看看叶氏有什么,不过是你十三州里一个更卑微的后裔。本宫又何曾轻视了她?”
“既如此,娘娘如何不肯成全晚意?”
“本宫怎是不成全你,实乃真心劝你。你在本宫膝下五年,同七郎也担得起一句青梅竹马。若没有叶氏在前,许是有几分可能。如今么……”
贤妃忍不住再次摇头,捋一捋陆晚意一侧步摇,“你瞧着七郎他对谁都能笑一笑,都能温声不恼火,但那是虚的。然他对叶氏,叶氏少看他一眼,他都要恼。他对她笑,都同旁人不一样,眼里全是光。”
“这样的情分,你入府,他便是奉了父母之命君臣旨意要了你,多半也只当多了张吃饭的嘴养着。他忘不了叶氏,掏不出真心待你的。”
“娘娘,为何要殿下忘记叶姐姐。我也想她的。殿下若忘不了她,我可以和殿下一起怀念她,不也好吗?”
情窦初开的姑娘满含一腔赤诚,“易地而处,如今晚意心中念着殿下,又如何能同旁的男子好生相处。娘娘可能成全了晚意?”
一起怀念?
贤妃闻陆晚意之语,心中不免有所撼动,只将人扶起,“左右待七郎回来再说,本宫且探探他口风。”
“谢娘娘。”陆晚意闻言,抿唇而笑,眉宇皆是欢色。
只是这样的欢色,不过一日尔。
六月十六,申时正,秦王车驾抵京。
申时三刻,秦王奉旨入宫。
昭阳殿中,帝后、贤妃,并着整个太医院皆在。
原是天子厚爱,着太医院给秦王切脉会诊。
两位院正,数位国手,依次搭脉,最后拱手称贺,“陛下万岁,秦王千岁。”
皇后同贤妃相视而笑,不免泪眼满眶。
太医散去,皇后留了膳,殿中便是一家子骨肉。
萧晏道,“得了那草药,快马传了苏合,一路诊治服用,就想着见到父皇时,儿臣能够一切安恙,再无需父皇母后挂心。”
“好、好!”萧明温亦难得激动,竟是自个提了酒壶斟酒,“今日且陪父皇好好喝一杯。”
“陛下!”皇后与贤妃几乎同时出口。
皇后轻叹了一声。
贤妃道,“七郎还未好透,不可饮酒。”
萧明文连连称道,“朕考虑少了,朕自罚一杯。”
皇后给萧晏夹菜道,“七郎用膳。”
萧晏道,“谢母后,膳且稍后,儿臣还有事要禀。”
三人皆不由停下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