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宋凝再度开口,“你要一直杵在这?”
语气不急不缓,偏生听起来带了一丝刻薄。
沈棠浑身僵硬的站在那,大气也不敢出一个,生怕动弹一下,又惹了他的不快。
可她实在不明白,自个站在这又如何招惹他了?
裴琰犹豫了一下,忍不住善意提醒:“沈姑娘,您挡住殿下的路了。”
沈棠豁然抬头,方才不曾注意,她站立的方位,正巧将宋凝一行人堵住。
沈棠张了张唇,最终什么也未说,只老老实实的退后几步。
宋凝朝沈棠走近一步,闻着她身上淡淡的清香,眸色微凉,“沈姑娘,欲擒故纵的把戏玩多了,便不新鲜了。”
说罢,他没有再看沈棠一眼,负手朝宫外走去。
沈棠伫立在那里,浑身僵硬,被汗水浸湿的里衣贴在背脊上冰冷刺骨。
待一行人走远,她才渐渐缓过来,攥了攥袖口,朝宫门走去。
出行所用的马车外观看着并不打眼,车内却舒适宽敞,不仅铺了丝绒软垫,还摆放了一个小茶几,点心茶水应有尽有。
沈棠掀起轿帘一角,打量着街上光景。
午后燠热,路上摊贩顶着日头摆摊谋生。一路过去,街道两旁店肆林立,人声鼎沸,一派市井烟火气。
很快,城东便到了。
绿芜搀着沈棠下了马车,她目不转睛地望着这处繁荣喧嚣,心头涌起一股没来由的滋味。
她是有多久不曾见过这般光景了。
“姑娘,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绿芜出声,打断了沈棠的思绪。她顺着绿芜的视线望去,眼前是一家不显眼的店铺,木匾上刻着三个烫金大字。
临绣坊。
大魏民风开放,尤以天子脚下最甚,女子自立女户者居多,抛头露面汲汲营生的更是不在少数。
临绣坊是家老店,传承几代,现任东家就是名女子。
不过,沈棠今日并不是来寻这位女东家的。
她走进铺子,随手拿起一把团扇打量,其上绣着一只通体雪白的小猫,神态憨态可掬,活灵活现。
这倒是她不曾想到的,这店铺瞧着不起眼,绣功倒是不输闹市中的大绣坊。
女东家见来了客人,忙迎了上来。
这做买卖的,必须得练就一双火眼金睛。
沈棠身上的软缎一看便是上乘料子,发髻上簪的更是宝月楼新出的珍品,而她身后的丫鬟,同样衣着精致,落落大方。
一看便是出手阔绰的大主顾。
果不其然,沈棠连眉头都未蹙一下,一口气买下临绣坊一月才能卖出去的数额。
末了,她的目光落在一名默不作声的女子身上,然后掏出一锭金元宝,“啪嗒”一下重重搁在柜台上。
“还有一笔买卖,我想和这位女先生谈谈。”
临绣坊真正的幕后东家,便是面前的这位女子,薛神医唯一的后人——薛姮。
薛姮看着不过三十有余,却形销骨立,身上一点肉都看不见。
她看着沈棠,强笑道:“姑娘说笑了,我只是绣坊的一名普通管事,若要谈买卖,您与我们东家详谈便是。”
沈棠环顾四周,笑着问:“若是我要谈的是……锦霜呢?”
薛姮脸色蓦然一变。
“姑娘,还请借一步说话。”
方才招呼沈棠的女东家即刻闭了大门。薛姮引着沈棠进了内室,为她送上一杯好茶。
茶盏刚搁下,她的手便被沈棠扣住。
“薛姮姑姑。”沈棠对她笑,“你的手怎么了?”
薛姮瘦骨嶙峋的指间布满纵横交错的伤痕,其中食指和中指的指甲还有些许残破。
薛姮看着沈棠,慢慢沉下了脸:“你到底是谁?又如何会知晓……锦霜。”
“姑姑不必紧张。”沈棠慢慢松开她的手,正色道:“锦霜姑姑与我有恩,我此次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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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想替她雪冤。”
薛姮吃了一惊,狐疑地望着沈棠。
沈棠从怀中取出一枚暖玉,郑重其事的递至薛姮眼前。
薛姮一看之下,眼中闪过一丝动容。
“锦霜姑姑曾与您一同在女医署当差,记得幼时我曾生过一场大病,是她日夜照拂我……”
沈棠眼眶泛红,“那时我姨母只是个不受宠的贵人,便求到了先皇后跟前,遣了锦霜姑姑到忠勇伯府为我治病,若不是她将这暖玉赠与我,替我除中热,疏血脉,棠棠定然早就没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