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份她回了一趟学校拿毕业证。
许暮之送她也顺便一起去了,进那栋大楼的时候遇上了平时班里的几个同学,关系一般,却也是见了面要打个招呼的关系。
那几个女生看见她的时候她正和许暮之进行着再也正常不过的三天一小吵两天一大吵。
两个人在一起时间长了好像就是这样,她性子急,刚开始生了气还往肚子里憋,可许暮之宠她宠得没分寸没底线的,渐渐地也就养成了她这什么情绪都摆在脸上的习惯,偏偏她越闹许暮之脾气越好,也随她任性胡来,到头来,还不是一两句话就给她哄回去了。
今儿吵架还是那个老原因,许暮之一有什么事儿就瞒着她不告诉她,想法设法转移话题,她都连着好几天看见许暮之挂了不知道是谁的电话,一问,他也不告诉她,她想知道,他就越想办法折腾她,她被折腾地烦了,当时脾气就上来了,就这么吵起来了。
想想还挺让人心烦意乱的。
她“砰”地一声关上车门,烦躁地抓抓头发,迎面就看见了几张熟悉的面孔,对她笑道,“由光,巧啊。”
“巧。”她挤出一丝笑。
回头看了看某人,他从车里出来,靠在车门上看着她,尽是无奈的笑。
他真的没怎么和自己发过脾气,从他们俩在一起开始,甚至是在以前,他对自己发脾气的时候,都是少之又少。
可第一次见的时候还觉得这是个如何暴躁的少年,没想到那也只是表面,私下里……还挺随和。
她瞪了他一眼,扭头就走了。
班长在教室里等着他们,面前是一堆毕业证,进去的时候有几个人在那里,各自打了个招呼,就有人问她,“许由光,老实交代,刚那个人是不是你男朋友?”
这一堆人里面,八卦是最容易炸开气氛的,那个女生问出来后,其他的几个男的女的都起哄起来了。
她面不改色,“哪个啊?”
“就刚还靠在车上面,看着你还贼开心的那个。”
又是一阵起哄。
“由光美女有主啦?那人长什么样儿啊?你们几个拍照了没?给爷看看。”
“g,大学四年了,我眼瞅着这许由光身边那么多人追都没给她拿下,这是哪路冒出来的神仙呐?!”
“哎呀呀,由光最后还是抛弃咱们哥儿几个了啊,太难过了。”
“老子唯一瞧得上的几个美女现在都名花有主了,这以后还拿什么来做心理慰藉呐?!”
她失笑。
浮夸。
忽略了那几个人的自我逗唱,她对班长说,“白楚河的也给我吧,我替她一并拿了。”
班长翻了翻,叹口气,“施纯今儿也没来,你们一个寝室的,你也给一起拿了吧?”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她还真有点儿不好开口拒绝。她想了想,说,“那你给我吧,你跟她说一声儿,来找我就行。”
“你为什么不自己说啊?”
“麻烦。”她丢了一句。
班长嗤笑,“行,现在有男朋友给撑腰,口气也硬了是吧?”
“……”周围一阵笑。
和大家这么一闹,刚吵架的那股郁闷也好了不少。
她拿了毕业证后就走人了,想着外面还有人在等,就和他们告了别,在各种玩笑之下无奈离开了。
拿了毕业证,就算是大学生活正式结束了。
她怅然地捧着手里的三本毕业证,还有点儿重量,她走出大楼的时候看见许暮之的车在那儿,人却没了,顿时又惆怅了。
学校里不让停外校的车,许暮之是怎么给停在这儿的!?
她烦躁得又想抓头发了。她这气还没消了,就那么自以为是能哄好她,安心地离开了?!
她给许暮之打了个电话,他接起来后那边还有谈笑声,她听见他叫了自己一声,就瓮声瓮气道,“你在哪儿?”
他报了一串地址。
原来是被院长给拐走了!
她咬牙切齿地又去找办公大楼,半路上陆圳竟然给她打了个电话,陆圳可不是什么好人。
她狐疑地接起来,“您好?”
“有空吗?”
……
办公大楼很安静,来往的学生们都带着学生会的工作牌或者文件。她找着院长办公室,就算是大学四年,也依然分不太清这几栋办公大楼。
找到了院长办公室后她就静候在外面,那两个人也不知道在谈什么,她就看着楼下的风景,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就是觉着无聊。
她等了很久,也想了很久,最后拿着手机,给陆圳发了个短信,“好,那就明天见。”
这时许暮之从里面出来了,手里拿着一份资料,院长见了她,很错愕,“由光?”
她讪讪地打了个招呼。
许暮之揽住她,“这是我女朋友。”
院长特别惊讶,惊讶中还带着点儿怀疑,“真的假的?!你们俩……”
两个许家的事情,估计院长也是知道的吧?
大概察觉到了自己态度的不妥,院长很随意地就转了个话题,轻咳一声,“你爷爷当时你给你的护身符,你都戴在身上了吧?”
“……”
她还没说话,旁边的人就替她回了,“每天都戴着呢,系在腰上都没取下来过。”
院长石化了,她也石化了。
过来人怎么可能不明白许暮之这话里明目张胆的暗示,院长只怕是无语,没了话说,就挥挥手,“行,那我先忙了,慢走不送了。”
院长进了办公室后她就扭头瞪着他,“手里拿的什么?”
“你大学四年的全部档案。”
“你要我档案干嘛?!”
他一本正经,“研究啊。不然以后连你干了什么我都不知道。”
她冷着脸,“你给我!”
“不给。”说着他抱着那个牛皮纸袋更紧了。
她怀疑那里面就不是什么她的档案,弄不好又是逗她的!
她咬牙冲上去,“你给我!”
他不给,在她追上去的时候拔腿就跑了。她在原地被气得无语,幼不幼稚呐!
最后那牛皮纸袋她还是没拿到,她斗不过许暮之,回去的路上都没搭理他,他哄了好些时候,才发现她是真生气了。
她心里就特别膈应许暮之这一有事儿就独自扛的性格,她也不是承受力那么差的人,两个人都在一起快一年了,她对他几乎一无所知,他经历过什么承受了什么,无论是大事小事,这些她通通都不知道。
她知道什么?知道许暮之对她百般顺从,百般娇纵,她生气了他就像是看着小孩子胡闹一般,看着她笑,看着她闹,等到她发完了脾气,才会上前哄着她,而她心软,通常他就那么一两句话就让她消了气,可一件事儿的根本原因还是没能解决。
她越想心中越觉得委屈。
他是不是就觉着自己老这么爱发脾气是因为还不成熟,还不足以配得上和他一起分担风险和痛苦?她都为这事儿生了多少回气了,以往有什么事儿她不开心了,他下次都会很注意,可偏偏就这个,她怎么都拧不过他。
总而言之,他打定了主意不告诉她的事情,她就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软硬兼磨都撬不开他的嘴。
嘴这么严干嘛不去做特·务呢?!
那一整天直到晚上临睡前她都没再搭理他,晚饭都没吃,直接就回了房间睡觉去了。
他在书房中忙了很久,直到她昏昏欲睡意识沉浮了,他才蹑手蹑脚地进了房间,钻进被窝里,从后面抱住她,轻轻唤道,“由光?”
她没理。
他以为她睡了,就没再继续了,只是叹了一口气,将她抱得更紧了。
说实话,这样躺在他的臂弯里,刚开始不适应,也睡不着,可后来习惯了,也会觉得很有安全感,时间长了,发现自己身边没了这人,还感觉哪里空落落的。
所以就算是还在气头上,她也没反抗,就这么睡了过去。
许暮之什么都不肯告诉她,许多次都这么含糊过去了,那一次也一如既往地就这么在心里过去了。而其实许多事情,她知道自己心里没那么放得下,也明白自己无论如何都撼不动。
可那些事情就这么堆积在那里,迟早有那么一天,就会有一个人,有一件事,突然出现,突然就打破,打破这彼此自以为是的平衡和安宁。
她记得那年那晚之后的第二天是个艳阳天,早上许暮之仍和平时一样送她去上班,去送她的时候还一直黏着她,想求她的原谅,她还故意冷着脸进了厅中。
那次好像没能进去,因为他被保安拦了下来,那保安是新来的,不认识他,说什么都不听,连登记都不肯让进,非得给她拦在外面,她还站在那里面,无情地嘲笑他。
那好像就是他们之间最后一次这么无忧无虑地嬉戏打闹了吧?
中午吃饭的时候,她拒绝了他格外热情的邀请,去楼下见了陆圳一面。
她自认和陆圳这个人没什么特别大的交情,甚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可能还对彼此充满了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