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向阿又低声道:“我要给老爷子施针,麻烦把你的银针借我几枚。”
说罢,长袖轻舒,手指连点几下。这几下认穴、打穴一气呵成,神闲气定。明阿又心中赞了声好,瞧她像是得过高明人指教。杨朝烟在手臂上连下数针。她小心翼翼将接错的臂骨重新正位,上夹板绑定,再敷药。又开了张补血安神的方子,吩咐他们早晚各煎一服。不出半月,当能大好。果然,那老者不再疼痛呻吟,没多大功夫就沉睡过去。
侏儒们瞧她三下两下手到病除,脸色也比方才好看得多了。又有人说,被砍伤躺在外间的十几个兄弟,也要诊治一下。杨朝烟欣然应允,一一看视一番。年纪较轻的地老鼠精,体魄强健。小姑娘上了几副止血镇痛的刀创药,嘱咐各人静养三日。如此一来,本是件坏事,可是众人反倒因她这番做法而颇存好感。大家心中高兴,在外边凉亭中摆酒款待。杨朝烟虽然年轻,可是酒量甚好,来者不拒,酒到杯干。她脾气爽朗,落落大方,又爱逗趣。将一众粗鲁汉子,竟说得前仰后合。这一趟下来,直从午后喝到深夜方才罢休。小姑娘微微有些头晕,四下一望,亭外东倒西歪睡了一地。少年却人影不见。
小姑娘不禁纳闷,这人怎么喝到一半就跑了?莫非还为上次偷剑的事生气?
她独自一人向外寻来。穿花过柳,到得溪边。只见他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正然吹笛。乐声清脆悦耳,仿佛泉水叮咚,夕照枫林。又如冬日暖阳,沁人心脾。小姑娘陶陶然,于是立住不动,生怕扰了他的雅兴。
笛音跳跃,忽然一转,没有了柔媚婉转,变得活泼跳脱。仿佛蝴蝶穿花,又如蜻蜓点水,令听者不禁也跟着开心起来。岂料好景不长,乐声吁吁数下,转而低沉下去,似乎乌云满布,雷雨将至。杨朝烟呼吸一窒,情绪不禁随着起伏跌宕。那笛音猛地上扬,骤然拔高,却是凄厉恐怖,诡异之至,叫人胆寒。过得片刻,但闻金戈铁马,狼烟四起。乐音铿锵冷峻,杀机侍伏。吹到这里刹然而止,小姑娘正心醉神迷,忽然感到茫然若失。
阿又将笛子袖入怀内,冷冷道:“站在那里做什么?”
杨朝烟见他已经发现自己,只得走到身后,指了指石头上的空位,道:“我能不能坐下?”
少年一哂,反问道:“我说不行你会不会听?”
她跳上石头,挨着阿又坐下,双膝微屈。一时间,两人都默不作声。过了会儿,少年转头问道,“你医术不错,是跟谁学的?”
小姑娘却不直接回答,她说道:“你的笛子也吹得不错,又是跟谁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