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极度的紧张和分裂的痛苦之中,但我又是高度坦然和平静的,毫不犹豫地向学习屋外走去,出了门,连门我都没有带上。连门我都不带上,让它大开着,不是我的疏忽,而是由我的“自我”控制的这个场本来就是完全开放的,所有处于这个场里的人和事它都是如虚空一般将它们整个接纳又整个渗透。像我人出去了要不要关上门以减少我被发现的可能性这样的事情,我想都不会去想它,如果我竟然想了,那就给整个事情嵌入了不自然的因素了,我的行动也就既不可能开始,也不可能成功。一切都像梦境一样,都不是我想出来和设计出来的,而是自然而然出现的,但又都是为最终的目的的完美的实现服务的,不会有一件事情偏离目标。
我来到邻院一家人的墙脚跟下,低伏着身子学了几声猫叫。这家人与我同龄的那个男孩子立即就溜了出来。这个男孩子就是当初强行抱了秦老师妹妹把秦老师妹妹弄哭了的那个男孩子,算得上是我的铁杆伙伴,只不过我们已经很久没有在一起玩过了。他听到了我的几声猫叫,就像听到久违的召唤,人说来就来了,也知道有行动,很兴奋和激动。但是,我感觉到的自己却是没有丝毫的热情,我的心完完全全是冷的,是一坨冰。
我对他说:“我们去学鬼叫吓秦老师。你再去喊几个人来!”
我语调是那种他会以为我还是先前的我的那语调。他也立刻就去执行我下达的任务去了。其实,晚上到秦老师寝室外学学鬼叫什么的逗逗秦老师她们,是我们这里的大人小孩子乐此不疲的游戏,也没有人认为有什么不自然。铁杆伙伴去叫人去了,我感到自己很孤独,在心里冷嘲他们所有人。
不一会儿就来四五个,都是和我一般大小的男孩子。在我带领下我们来到茶壶嘴。秦老师的学校笼罩在沉沉的黑夜和安然放心的寂静之中。我们到了,由我带头呜里哇啦学鬼叫,学得只有鬼才听得出不是人叫的,接着就是往房顶上和教室门上撒沙。往房顶上和门上撒沙这种题目也是好多人晚上会来这儿干一干的。末了,他们都像是感觉到了莫大的刺激和兴奋,可以打道回府了,我也在这时候说我们可以回去了。
我们一同往回走,我却突然转身回去,直接走到那教室门前,拿起我先就准备好放在那儿的一块不大不小正合适的石头,狠命往门上砸去,传出一个巨大的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