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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开了灯,小厢房里终于有了光明,我探头进去,里面除了杂物之外,什么也没有。我特别留意墙上,在靠近灯绳的地方,挂着一只大号痒痒挠,可能是从前屋子主人用的。我刚才手指碰到的,大约就是这个大号痒痒挠。

“深更半夜,拉那个小房间的灯做什么?”妻子问。

“没事儿,随便瞧一瞧!”我拉灭小屋的灯,重新回到床上。

关上大屋的灯,妻子偎身过来,把头枕在我的胳膊上。我们俩不再说话,却都睁着眼睛瞧着黑沉沉的顶棚。

突然,右首隔壁邻居家传来一阵巨烈的咳嗽声,那咳嗽声先是短而急促,接着变得漫长,一声咳嗽出来后,主人仿佛要断气一般,半天不再出声儿,就在我们感到喘不过气来时,那边又传来嘶哑的咳嗽,是刚才那声咳嗽的延续。

“嗳——嗳呀——嗳呀——”老头痛苦的呻吟。

“爸——爸——”是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应该是他们家那嫁不出去的老姑娘。

“放松——放松!”传来方圆脑袋老太太惊慌的安慰声,接着是“叭叭”拍在一个人肩背上的声音。

妻子忽然把嘴伏到我耳边,以极低的声音说:“那间小厢房,你不觉得可怕吗?白天我一个人在家里的时候,总感到那屋里好像有一个干瘦的老头在偷看。可是一走过去,里面除了杂物又没有别的东西!”

我安慰妻子:“别自己吓唬自己,那个小房间里除了杂物,什么也没有。”

妻子把脸靠在我的肩上,小声问:“可是,为什么我一想到那间小厢房,就总感到害怕呢?你说怪不怪!”

5老床

又过去仅仅两天,我从地安门下班回来,就看见头发有些逢乱的房东老太太在门口站着,一脸的诡异。阎王无事不登门,我立预感到这个老太太来不会有什么好事。当然,表面还得很热情地开了门请她进屋。

房东老太太生着一双三角眼睛,瘦脸,高颧骨,很像京剧里多事的妖婆。她在屋里左右瞄看,又盯着顶棚说:“你们重新糊了顶棚,这下子就干净敞亮多了。”

又闲话几句,房东老太太终于说明来意:“我昨天就接到崇文门派出所的电话了,他们一天打两三次电话,要我来催你们搬家,看来这房子是实在不能租了。我想扛也扛不住了,你们要是再不搬,他们就要罚我钱了,我这一个月才收你们350元房租,他们一罚就要罚我500元。我一个老婆子如何承受得起?嗳,我真是命苦的人啊,老头子死得早,女儿好不容易嫁了人,却生了一个痴呆外孙,那个狗男人更是心狠,又把我女儿给甩了……嗳呀呀,上天对我怎么这么不公平呢?”房东老太太说着,竟抹起眼泪来。

一边抹泪一边偷偷拿眼的余光看过。

我应该想到派出所会使出这一招,因为我的记者身份,他们不再直接逼我们搬家,而是调转方向去逼房东老太太。我心里不能不生气,说:“我们搬来时,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这房子不允许出租啊?这才刚住几天就逼我们搬?这不是折腾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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