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看到了半张脸——黑色的爬着蛆虫的脸!一只眼睛还是一个深深的黑洞,好像有一只肉色的小老鼠要往外窜!高高的颧骨上没有皮,露着白森森的骨头。
我不寒而栗。
就在此时,突然有一只手抓着我的肩膀使劲摇晃,我忽地睁开眼睛。
是妻子在摇晃我。
“醒一醒,你听,顶棚上有什么声音?!”妻子颤抖着在我的耳边说。
我盯着灰白的顶棚,支起耳朵。我感到自己与妻子的怦怦心跳。妻子死死抓着我的手,仍然在微微地颤抖着。片刻之后,我听到顶棚上传来悉悉数数的声音。
什么声音?
——好像是咀嚼骨头的声音。一个吸血鬼在吸完人血之后,又贪婪地把人的脑髓吸食,咀嚼!一股寒气从我的足心升起,沿着脊背直逼我的后脑。妻子上下牙开始打架,“咯咯”直响。我是一个男人,在危险恐怖的时候应当冲锋在前,我忽地坐起来,伸手拉亮了电灯(搬来后第三天,我就把灯绳接长拉到了床头。),光明顷刻填满了这个房间。
顶棚上突然没有了声音,屋里死一样的寂静。
我把椅子放在床上,握着手电筒站到了椅子上,我的心已跳到了嗓子眼儿处。我想,人们产生恐怖的原因是那些见首不见尾的东西,无论它是吸血鬼还是别的什么东西,只要敢和它面对面,就没有什么可怕的了!
探头到顶棚上面,我的眼睛与一对发蓝的眼睛目光相撞,那是一只瘦瘦的黑猫,它的嘴里还叼着一只鱼骨。它是从哪里进来的?为何一定要到顶棚上去独享美味?!我绷紧的神经松驰下来,冲着黑猫“CHI——CHI——”地轰赶。黑猫并不害怕,淡淡地“喵”了一声,叼起鱼骨“噌”地窜到横梁上,然后三跳两跳沿着我们打好的行礼箱落到地上,直奔屋门,从屋门下的缝隙处钻了出去。
原来我的租屋的两扇门板下面宽敞得竟然可以让一只黑猫自由出入!这样的门太古老了,我走过去用力推了推,门柱与门墩之间发出吱吱哑哑的怪音,但根本无法密闭。
我长长地舒一口气,回到床上躺下。“好了,没事了!”我对妻子说。
妻子的手放在心口,眼睛直直地盯着我说:“吓死我了,我以为顶棚上有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