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阳走过去,正要推开门,却听见了平叔亮说话的声音:“你——喜——欢——听——吗?”
他感到颇为诧异:自己的脚步声并不重,怎么这个一向反应慢半拍的曾叔公,这次却如此快就发现他来了?他笑了笑,正朝前走,一阵冷风吹来,将他擎着的煤油灯吹得一阵乱晃,他慌忙用手护住,朝风吹来的方向望望,却是一根生着绿锈的铜横梁,悬挂在他所在的大屋顶上,那屋顶封闭得很严实,四面也无开着的窗户,这阵风倒是来的古怪。
平阳心中嘀咕几句,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又听到了另一个声音。
一个女人的声音,屋子的各个角落里响了起来:“喜——————”声音悠长软弱,依稀便是平阳先前在那花瓶中听到的声音,最怪的是这声音来自四面八方,叫人找不到声音的源头。
灯继续摇晃着,屋内的一切都在四面投下摇晃的阴影,仿佛是那女人声音的伴奏;半开的房门内,戏曲声依旧尖利地响着;冷风仍旧在吹,不停地吹,吹得平阳全身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平阳感到脚都发软了。他下意识地想要叫曾叔公,却灵光一动,猛然想到,这样大的声音,况且房门并未关闭,曾叔公没有听不到的道理,却一点声音也没发出来,这意味着什么?
女人的声音已经消失了,余音却袅袅不绝,平阳回想起曾叔公缓慢拖沓的语调,那老得不像话的容貌,以及那种阴森的眼神,他的心猛然揪成了一团。
抚了抚胸膛,平阳勉强镇定心神,从半开的房门朝曾叔公所在的房间看去,只见房内燃着好几盏大灯,照得房里通亮,一个小收音机内放着乐曲,曾叔公站在收音机旁,对面是一幅巨大的女人照片。
那是个巧笑倩兮的明眸少女,穿着民国时期的学生装,一头齐耳短发,一笑一对酒窝,甜滋滋地望着画外的人,望着平叔亮,也望着平阳。
看到那少女的画像,平阳又是一惊——那少女分明就是平叔亮先前手绘的美人,看来这女孩与平叔亮颇有渊源。
平阳正思忖着,忽然满屋子又响起那个女声——“——欢————————”
这声音突如其来,吓得平阳一佛出世,二佛升天,要不是他及时将一个拳头塞到嘴里,一声尖叫几乎就脱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