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这样。”平阳点点头,心中暗自嘀咕:“人还真不是一般的少,就剩您一个人了。”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又问:“这里就剩您一个人了吗?”
平叔亮又是不回答。这回平阳有了心理准备,默默等了一阵,果然,又是一分钟左右,平叔亮才回答道:“嗯。”
平阳还想再问,平叔亮又道:“不——要——多——问。”口气颇为不悦,同时用拐杖顿了顿地面。
平阳只得隐忍下一肚子的疑问。
穿过几个看起来是卧室的房间——那些房间都是旧时装饰,床上支着帐子,帐子上却已经破了许多的洞,显然用的日子很久了,在微弱的灯光下,那些房间无一例外地呈现出一种凄惨的风貌——穿过这些房间,到了一个小厅,厅中央一张大圆桌上摆着几样小菜和一碗米饭。平叔亮自己在桌子一边坐下,示意平阳坐下吃饭。平阳早就饿了,端起饭菜便吃,也不管什么滋味,先填饱了肚子再说。正吃得起劲,眼光不经意瞥到了平叔亮,发现他一直在看着自己,目光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他心中咯噔一下,立即没了食欲,放下了碗筷。
吃过饭,两人相对无言,坐了一阵,便去睡了。
时间才不过夜里九点来钟,往常这个时候,平阳是最活跃的,现在当然睡不着。何况那张床老是发出一股霉味和死老鼠味,更加让他辗转难眠。煤油灯放在靠窗的桌上,一灯如豆,在风中闪动着,帐子上千奇百怪的破洞在晃动的灯光下形成各种古怪的影子。有了这些破洞,帐子形同虚设,许多飞蚊在平阳身体上留下了痕迹。他又痒又热,在床上滚来滚去,滚得床架咯吱作响,仿佛就要散架了似的。如此折腾了半个多小时,他索性坐起来,坐到床前,将纸糊的窗扇推开,屋外的凉风涌了进来,让他心头一爽。
隔壁的窗口黑沉沉的,看来平叔亮已经睡了。
02
正这么想,忽然从另一间房里传来一阵戏曲声,是一个旦角在唱着唱《长生殿》,乐曲和歌声都尖利绵长,在这寂静的夜空中听来,让人心中油然而生一种凄惨的感觉。在平阳听来,这乐曲不仅凄惨,更有几分诡异——整座村庄只有这栋房子里才有人,除了他刚才发出的一点声音,安静得近乎死,而现在这乐曲打破了安静,却反而更加显出了寂寥凄凉之意。他不由对那个独自在这荒村里居住了一生的老人产生了无限同情,遂举着油灯,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朝前方走去。
他穿过一个又一个房间,带着灯和自己的影子,在发霉的布与散着幽光的木家具间穿行,心中总是感到忐忑不安。
仿佛走了很久,终于看见前面一点灯光传来,他加快脚步,走了几步,一个转弯,终于看见一个大屋子。
灯光与歌声正水一般从半开的房门内流泻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