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起来这些年也见过不少怪事,积累不少口碑,做了许多好事,例如原先该死一家子的人,到了我和师父手上,总是能挽救回一、两条性命,也算不无小补,像这种即可以赚钱,又能积阴德的工作真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一股神圣的使命感油然而生,我和陈浩立刻约好下星期碰面详谈,没想到他竟在隔天傍晚又拨了电话给我。
放下电话後我迅速赶往停屍间,一具男屍已四平八稳的躺在那,整个人像浸过水的白面包,透着阴冷的白光,脸部肿胀到连眼都陷进肉里,被挤压的只剩一条缝隙,我心里已有数,断定道:「溺死的。」人只要非自然死亡,一般来说都不会好看到哪去,溺死尤甚,不但看不清楚死者生前样貌,连形状是圆是扁都模模糊糊,平白增加辨认的困难度。
陈浩红着眼眶牵着一个年轻女孩的手,走到我跟前,说:「这是张文音,我女朋友。」他又看了一眼青白肿胀的屍体,咽了一下口水,极度困难的开了口:「这是她……」
「这是我哥哥。」陈浩的女友说。
我略微偏过头看她,她的样子挺年轻的,脸上还带点稚气,皮肤白晰乾净,留着一头中分的齐耳短发,看起来倒像个还在念书的大学生。
我注意到她的双手微微颤抖,她仍极力地想镇定自己的情绪,故作冷静的说:「请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麽回事?我们家是不是真的中了什麽邪恶的法术还是被人下了降头?」她说到一半眼泪突然掉了下来,她慌张的低下头用手抺去脸上的泪水,语带哽咽地说:「对不起,我快受不了了,一次又一次的……每一次都……」
我沉默不语,曾经亲眼目睹亲人惨死的我,当然懂她的心情。
十年前我刚从大学毕业,父亲带我到泰国,准备正式传授我降头术,没想到我才住了几个月,父亲就病倒了,一开始以为是吃坏东西,但接连吃了几帖药也不见效,胃痛反而益发厉害,父亲痛的倒地打滚,居然喘着气告诉我说:「有人对我下降头。」
这是絶对不可能的事!
父亲是功力高深的降头师,又深谙命理斗数,怎麽会挡不了邪降?我惊慌地问:「是谁要害死你?是什麽样的降头?我该怎麽做?」父亲彷佛耗尽了精力,整个人瘫在地上,因充血而红肿的双眼布满了血丝,他眼睛睁了睁,也不回答,呆呆地仰望着被草药燻得发黄的天花板,那之後父亲再也没能好好的和我说上一句话。
我只好将父亲送进医院检查,医生当天就动了刀,剖开来的腹部里竟是数量惊人,早已纠结成团,拇指般粗的红蛆!
泰国的医生见怪不怪,细心的把它挑乾净,缝合後过几天,父亲又痛的倒地不起,那时我刚学降头术不久,还在学着辨认的阶段,但已能看出,这的确是降头术里的一种,我焦急地摇着己陷入疯狂状态的父亲,求他教我解咒的方法。
父亲一会儿紧闭双眼,面如死灰,一会儿又突然睁开了眼,似笑非笑的看着我,他的眼神凌厉,双眼因暴睁而微凸,连嘴角都歪斜到一边,仿佛有人用力拉着往下扯,口中却仍不停的念念有词:「我不会让你得逞的…..我不会让你得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