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持风盯着那里。
他有轻微的洁癖,不喜欢与任何人身体接触,更从来没试过做这种事。
但是……桑洱在大禹山压住他的手,不让他碰有迷药那杯茶的画面、她毫不犹豫地搂住他的头,用自己的背撞树的画面,却不断浮现出来。
他怎么可以见死不救,让她死在这里?
谢持风睫毛猛颤,俯下了身。
……
桑洱在昏迷之间,隐约感觉到伤口处很疼,有热热湿湿软软的触感。像是有人把着她的大腿,大力挤压伤口周围的肉,逼出带毒的血。片刻后,一张唇覆上来,吸吮着伤口。
毒血被吸走时,麻疼之意加倍。
“疼……”桑洱带着些哭腔,委屈地挣扎了几下。两只手无力地捶打、抓挠身下人的肩。两腿也不安分地蹬动着。
但很快,它们都被一只大手给牢牢地压制住了。她再哭鼻子也动不了。
……
终于将毒血清走,伤口边缘还有些红肿,淤紫则已经淡了很多。比之更显眼的,是雪白的肌肤上那一道道手指印,还有脚踝被手指按住时,圈出的红印。
谢持风松开了她,坐起身来,耳垂滚烫,面颊也染了红意。他漱了漱口,慢慢用手背擦掉了水,有点出神。
因为中了毒,桑洱的身体很热,虚弱无力。脸颊酡红,沾了点眼泪。和平日轻浮又惹人生厌的样子完全不一样,也说不出那些奇怪的话了。
前段时间,她就又是脱衣服吓唬他,又是闯入玄机泉偷拿衣服。谢持风总是分不清她哪些话是真的,哪些话又是恶意戏弄他的。每一次,他都被她弄得恼羞又狼狈,又无可奈何。
他讨厌桑洱顶着一张那么像“那个人”的脸,却总是做这些奇怪的事。更讨厌变得不像平时的自己。因此,对桑洱避如蛇蝎。
而在刚才,他头一次尝到了彻头彻尾地反制她、让她乖下来的感觉——他明明是在救她,她却总是不老实,张牙舞爪地想踢他。他火气一上来,头一次放纵了脾气,强硬地按住她。她挣扎不出他的手心,抽噎了两下,最终还是乖乖地服了软。
那一瞬间,仿佛有种绝对控制的危险的愉快感,在胸臆里爆了开来。
尤其是,桑洱的脸,和他记忆里的那个人,是那么地相似。
上空,凤凰符的火光微闪了一下。
谢持风蓦然惊醒,心跳剧烈跳动。
师尊一直都教导他要行君子之礼,清心寡欲,坚定道心。
刚才他那种神差鬼使的,邪肆的控制欲和破坏欲,到底是从何而来的?
……
桑洱醒来时,看到了漆黑嶙峋的山洞顶,和一张飘在上空安静燃烧的凤凰符。
中毒没多久,她就两眼一黑了,之后的事也不太记得。
此刻,眼睛有点红肿的感觉,不知道是不是哭过。衣裳倒是穿得好好的,还搭了一件外套在身上,脑袋下也垫着一件,就这样平躺在了石地上。
太阳穴在抽疼,桑洱动了动,开口:“持风?”
一出声,她就被自己声音的沙哑吓了一跳。
“我在这里。”
黑暗的甬道里传来了一个声音,谢持风从洞口的方向走来,表情和平时一模一样,冷淡道:“外面的沙尘暴还没停下,你还发着高热,暂时在这里休息一下吧。”
“好。”桑洱动了一动,摸了一下自己的大腿,那里已经裹上清凉的伤药了:“我的毒解了吗?”
谢持风背对着她坐下,闻言,肩微僵了下,闷闷地“嗯”了一声。
这一段剧情里,解毒要用嘴吸。
但想也知道,谢持风这么讨厌她嫌弃她,怎么可能会屈尊降贵帮她吸走腿上的毒。估计是喂了她吃他这次带的灵丹妙药吧。
桑洱一想,就懂了,无比诚恳地道:“谢谢你的丹药啊,我回去一定炼出十倍的量还你。”
谢持风倏然抬眼看来,抿了抿唇,像压了股无名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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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
谢持风眉头微微一皱,似乎挣扎了一下,最终还是板着脸,转了回去,硬邦邦地说:“没什么。”
反正山洞里的妖兽还没出现,谢持风也在守着。桑洱的头还有点疼,余热未退,决定先睡一会儿,就拉起了衣服,盖到肩上。
哪知道,这一闭眼,就出了大事。
不知睡了多久,桑洱感觉到她身下出现了湿乎乎的水。
睡意一下跑光,她睁目,就发现自己已经不在刚才的山洞里了。而是置身在了一个黑乎乎的、晃荡的环境中。
湿润微腥的江水气味盈满了空气。
——这里,似乎是一艘在江上飘荡的小船。她正站在阴暗潮湿的船舱中央。
外面的天空泛着青色,所以船舱内的光线也很差。
桑洱懵了懵,摸了一下船舱里的木头。
果然,她现在是幽灵的状态,全身都是无实体的,手直接从船舱处穿了过去,根本碰不到任何东西。
也因此,身体变得很轻盈,连中毒的不适也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