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北门出来,司机在楼下守候着,见到祁荔的身影出现在视线里,拉开后座的门。
祁荔走在前面,后面是云盏和齐铭叁,她微微转过头,见云盏走在前侧,姿势看起来和平常无异,垂下的眼注视着活动胫骨的手腕,身后齐铭叁难得什么话也没说,按照他们的关系,他也没有伸手去扶一把。
他似乎像一堵坚硬的墙,任何人,任何事都攻不破。
脑海里闪过后院里他坐在地上,目光空洞的看向窗外的模样。
很违和。
似乎是注意到她的目光,云盏抬眼看过来,在她面前站定,不理会血液一直在往下流的手臂,直直的看着她,嗓音低沉暗哑,“不是很想看我死?”
她知道他是在问刚刚她出乎意料的举动。
“除了贝利,我从没想过让其他人死。”她双手怀抱,语气淡然,“当然,你也别误会,虽然我对你的讨厌不至于想让你死,但讨厌归讨厌,我也不想让你好过。”
“所以打算亲自来折磨我?”他敛下眼,视线放到她手里的鞭子上。
“我没有折磨人的癖好。”她掂了掂鞭子,不是很重,但似乎是特制的,打在身上感觉就很疼,“先去医院,我有事情要问你。”
说罢,她自己先上了车。
她往窗外看,云盏微微侧头,似乎是和齐铭叁对视了一瞬,他上了车,齐铭叁却没有上来。
“现在你们俩都是我的,他想去哪?”她看着他。
云盏微微一笑,“大小姐,这不是他的任务,他有自由时间吧?”
她也只是随口一说,随后吩咐司机,“走吧。”
市医院和祁家有点关系,虽然现在没落了,但由于爸爸之前关系打得好,现在院长还愿意亲自接待她,很快云盏被带去治疗。
她站在房门前,看着里面医生护士给他消毒缝针包扎,所有都弄好了之后,她去院长办公室亲自感谢。
回到房间,祁荔拿了一张椅子在他床边坐下。
他现在全身基本都是白花花的绷带,刚刚脱下衣服的时候,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好肉,她站在门口都能听见护士传来的吸气声,而受伤的对象面不改色,仿佛在他眼里自己的身体就是死的,感觉不到疼,也不值得爱惜。
连带着之前还没好的伤疤,现在又多新添了很多鞭痕,院长没问那么多,之前打的草稿也就都用不上。
“大小姐,我没那么娇贵。”他坐在病床上,面带笑容的看着她,“还是说,我现在真的是你的人,准备对我负责到底?”
“倒也不是,我没打算管你,你爱怎么样怎么样。”她也笑了笑,“我问你,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他似乎不意外她会这么问,“你觉得呢?”
“当初突然辞职,是什么原因?”
“谭先生让我回来。”
“理由。”
他懒懒地说:“上次他已经说过了吧。”
“这么巧,一辞职就出事?”
“这种事,天知地知。”他看着她,弯了弯眼,“我们该怎么知道?”
她换了个问法,“你之前说我离不开你,你觉得我应该怎么理解?”
“字面意思。”
“你凭什么会这么笃定?”
“你不知道我就是这样性格的人吗?”他慢慢凑近,浓郁的消毒水味在她鼻尖环绕,“谭先生的教导我会永远记得,毕竟我就是为他而活的人呢。”
“零区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她坐着没动。
他撩起一丝发放在唇边,“大小姐,这不是你该问的。”
“对你来说,谭先生是你的什么人?”
语毕,放在唇边的手指微微顿住,他的嘴唇干燥,身上散发着一股冷气,可见他的体温从头到尾一直都很低,过了半响,他终于笑着开口:“主人吧。”
祁荔看着他,心跳一滞。
“他是主人,我是狗。”他笑眯眯的看着她,眼里看不出一丝情绪,“一条随时可以咬向主人的狗。”
她没说话,静静地看着他,一种难以言喻的愤怒感涌上来。
“所以,他专门定制了一条内侧有钉子的铁链,只要我有一点违抗的迹象,他一拉铁链,钉子就会刺进我的喉咙。”他嘴角挂着不变的笑意,似乎在说一些无关紧要的事,面前的祁荔没有说话,他微微靠近了些,“真是抱歉啊,我忘了你不该听……”
“够了!”她猛地站起身,呼吸急促,看着云盏的双眼带着怒意。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生气,可能是看着面前活生生的一个人如此坦然的贬低自己,甚至在面对周遭的一切压力下还能挂着笑容。
这是在做什么?
有什么好笑的?
如果有人敢这么对自己,她会不惜一切代价杀了对方。
但是面前的这个人在做什么?
永远一副吊儿郎当,事事不放在眼里的态度,面对其他人的羞辱,其他人不把他的命放在眼里的藐视,他还是那不以为然的样子。
齐铭叁比他有骨气,他会愤怒,会反抗,会有恨意。
而这个男人什么都没有,他就像个死尸,也如武南说的,作为零区的杀人机器而活。
“大小姐,你觉得我很可怜吗?”他笑容加深,突然伸出手扣住她的后脑按向自己,嘴唇快要触碰到的时候停下,他柔下嗓音,“我什么都不缺,但你为什么要用这种眼神看我呢?”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眼神,但她知道自己内心很复杂,有一种想哭的欲望。
“云盏……”
“以后叫我盲灯吧。”他直起身子,“要是被谭先生听到,你这个小身板可受不了。”
“云盏。”祁荔深吸一口气,“从小到大,你有什么想要的?”
他偏过头,“想了解我?”
“好奇,你说说看。”
他轻笑一声,“以前最想有东西吃。”
语毕,他将视线放在她脸上,“现在,想要你。”
“你到底为什么对我这么执着?”
他故作思考状,随即笑着道:“你很有意思啊。”
她没说话。
云盏见她一反常态没有反驳,笑容加深靠近她,嗓音低哑磁性,“怎么,现在觉得我可怜,决定接受我了吗?”
“你别忘了,我顺带连齐铭叁一块收了。”她微微一笑,“你喜欢叁个人一起吗,我还没玩过呢,应该不错吧。”
他垂下眼,视线扫过她的嘴唇,“和他做过了?”
“你觉得呢?”
他没回答,骤然间轻笑一声,目光重新放在她的眼睛上,“大小姐,我想接吻。”
祁荔挑眉,“关我什么事?”
“我因为你挨打,很疼呢。”
“那是谭先生对你的惩罚,和我有关系吗?”
他声音很低,“董世成的那十几下,大小姐不会忘了吧。”
她一时语塞,只听他发出一声笑,紧接着放在膝盖上的手被他握住,他盯着她的眼睛,身下的那只手慢慢地伸出十指与她紧扣。
“真的很痛诶。”他缓慢的移动身子,视线回到她红润饱满的双唇上,勾起嘴角,“你打算怎么负责?”
祁荔微微往后靠,“我不打算负责。”
“大小姐很善良的呢,怎么会忘恩负义呢?”他凑得越来越近。
“如果你以后想再也见不到我,你可以继续靠近试试看。”她笑了笑,“齐铭叁目前的情绪好像也不太好,你觉得我需不需要去安慰一下他?”
他的身子顿了顿,无奈道:“好狠的心啊。”
但下一秒,他的身子突然向前,靠在她肩上,渐渐开始热起来的呼吸喷洒在她的颈边,双手几乎是无缝连接搂上她的腰。
她眉头一拧,“喂……”
“对不起,不小心就倒下来了。”他在她耳边轻声解释,语气带着淡淡的无可奈何,似乎真像他说的那样,“伤口太疼了,我起不来。”
祁荔信他才有鬼了,想要推开他,只听他嘶的一声,身子也轻轻一颤。
“让我靠一会吧,嗯?”
本来靠的好好的,过了半响,就在云盏的嘴唇逐渐往下巴处蔓延的时候,祁荔一把推开他,不顾他闷哼一声倒在床上,冷静地叫医生进来,看着床上捂着流血处的男人微微一笑,“齐铭叁该等久了,我得走了。”
他目光追随着她,哈的笑了一声,“怎么办呢,你这样更让我着迷了。”
医生和护士陆陆续续进来,见此没有一个人询问情况,手脚很快的帮云盏处理好裂开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