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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在说,自己的往事?虽然有点讶异为什么要说与她听,苏白却也明白,慕轻寒一定是想说什么。于是抱了有点忐忑有点期待的心情,安静地听下去。

“结果师傅救下了我,还带我回山,教我武功。我从小未感受过母亲的温暖,但是师傅,却当真如我母亲一般。所幸我天资并不如何优厚,却也并非鲁钝,数年习武尚算勤奋,觉得自己也称得上是不辜负师傅的期望与养育。”慕轻寒提到师傅的时候,目光有几分改变,透出几许温和的光芒,“然而师傅却并没有多高兴。十七岁的时候,她把罗幕剑给了我,说我已潜心七年,小有所成,再在山上待下去,武功也未必会有长进,也是时候下山历练历练。”

“我起初,并不理解师傅的用意。十岁以前,看了太多世间凉薄丑恶。七年里,从未想过下山,除了习武便是读书,觉得就这样侍奉师傅到老,便是最好的日子。然而师傅这样说了,我自是不好违逆,拿了罗幕剑,便只身下山了。”

“说好听点,那一年,我仗剑江湖游历四方,其实,不过无所事事地游荡了一年。遇到什么不平的事情,拔刀相助,遇到什么纷争,也会出手调解,渐渐地在江湖上闯出了些名头,也有了些朋友。旁人只道我初出江湖便有些许声明,有钦羡的也有眼红的,接到的挑战也不算少,只是唯有我自己知道,每见一人赞我年少有为,赞我处事得体,我便迷茫一分,惶惑一分。”慕轻寒说着,手在井栏上一下下地拍着。苏白听着,听到那句“唯有我自己知道”,忽然心头一暖。这般自我的心思说出来,是把她当作了什么?她不清楚。只是有什么东西,别人若愿意说与你听和你分享或者分担,无论是回忆还是现实痛苦还是喜悦,那都是很好很好的……

慕轻寒清了清嗓子继续道:“一年中,我武艺竟无寸进。沉渊是讲究沉稳内敛的心法,然而我太过于心浮气躁了——每多在这江湖中流连一日,我便多迷惑一分。江湖人,讲的自然是个义字。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自然是本分。只是莫说有那么多江湖子弟不但不助民,反而扰民,就说那些真想做点什么的,又究竟做了什么?蜀中有个村庄,一位少侠路经,见一员外逼婚民女,便割了那员外命根,扬长而去。他是解了气,可怜那民女一家从此在那村庄再无立足之地。而这样的事,在这个所谓的江湖上,数不胜数。”

慕轻寒按住那井栏,正在逼毒发黑的手上隐见青筋突起。他忽地笑了起来,声音却越发地冷:“什么江湖,什么侠客。那一个二个大侠,说得风光,终究也不过是浮华的名声而已。若不是世家子弟,哪来的银子支持他行义举?若是世家子弟,又哪来的闲银子来行义举?所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为国为民的武林侠士,兴许有,我却没见过。那些义举,也不过是举手之劳的顺便作为而已。”

若换了是个武林正道人士,听了这番话,该当会勃然色变。然而此刻聆听的,是苏白。她出身江湖世家,却未曾沾染江湖。她从小未曾离开山谷百里,却在这个深深的宅子里通晓了人情世故。她还有看尽了江湖风雨的叔叔,看着她一点点成长。

慕轻寒,向来是淡定的,沉稳的。此刻,却拧了眉头,语调愈发地激愤。苏白看着他拧得紧紧的眉头,忽然有伸手去抚平的冲动,忽然心痛,这人最激烈的感情波动,全都不是为了他自己……

慕轻寒停止了说话。静默了许久,这才慢慢松了眉头开了口,声音又回复到了先前的安静沉稳:“我不知道这个江湖,究竟算是个什么东西。而作为一个江湖人的自己,又算是个什么东西。对于这样一个我无法改变的江湖,仅仅一年,便觉疲乏不堪。第二年的春天,师傅叫人给我带了封信,叫我如果无处可去,便去六扇门找秦封总捕头。江湖人对官府总有着深深的排斥感,我那时觉得诧异,却无力去追究些什么,带着信去了六扇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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