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尊已完全投身入黑暗。
一团看不清任何,无一物,颜色深而纯粹单一的东西。
死寂,月照空楼。
然无月楼已空。
四方有被金光罩住的,被老和尚救下的人。
而老和尚则被人搀扶着起来,扶者是一位古铜色方脸的俣俣硕汉,提一口虎头大刀。柄缠红绳,刀脊无饰。
李白见之此人较往见者皆不同,远远看去,云封千岳巍然屹立。有如拔地重峦震慑幽沼之山,使人临之安然。
他弯腰将刀放在脚边,而后双掌合十,冲老和尚施了一躬。
再,竟跪在地上,顿首而谢,头磕的砰砰大响。
竟是泪雨滂沱、高声激昂道:“此多事之秋,幼平无暇顾及,全仗禅师施以援手救吾吴地儿郎耋老于水火。周泰一身草莽无以为报!”
看得出来,汉子也曾是少年,又或者,没有谁曾不是少年。
因为,只有少年的心性才会行为如此怪异而直白,全凭一腔热血意气。
老和尚有些羞赧,他仅仅是抽出了手,帮助了那些于险困而受苦之人,替他们分担了少许痛苦,在程度上却还不至于达到保护他们的范畴。
而那身后的行伍士卒却是习以为常,脸色冷静。
人心生一念,天地悉皆知。老和尚忙开口解释,免得承了人家的福缘恩义,脏了自己的脸面内心。
“将军不必如此,老东西我力有未逮,是那孽徒留了手罢。”
周泰起身,掬去泪花,又握着老和尚的手道:“昊天不吊,还请禅师作法,超度不归者。吾等将士上下一体竭尽全力,定会扑杀此獠还吴地一个安宁世道!”
如果可以,还请饶他一命的话语。老和尚杜在嘴边,犹豫片刻,不曾再说出口来。
李白擦擦额角唇边溢出的血,偶然见那壮汉子投来关切歉意的目光后,点点头,回之一笑。
周泰周幼平从二十数人的小队伍里拨出两人照顾他俩。而后,带领剩下的人,围住那道黑团。
一人来之,李白冲那士卒抱拳称无恙,让其随另外同伴一同去扶老和尚。他受的伤不重,却也不轻,但还不至于路不能行。
“喵。”
李白听声莞尔。
那只蓝白短尾巴的肥猫躲在一块突出的大块瓦砾阴影下,旁人若不仔细观察,根本看不清那里还藏着只舐舔自身毛发的胖狸奴。
“你这只狸奴,怎这般胆小惶惶。”李白玩笑似地说。
那猫不悦了,斜了眼李白:“嘁,你个俗子懂得什么?!本大爷这是韬光养晦、卧薪尝胆!并不是怕了那人的喵!”
“你这只肥猫可真是有趣。”李白眼神明亮,诚恳如是。
有趣虽是有趣,可并不天下所有人都会把这只狸奴的尖酸刻薄当成诙谐幽默。除了李白。
那猫色木槿粉的舌头点了口肉垫,再剐一眼李白。“嘁,呵呵。小子,本大爷提醒你一句喵,丑话说在前,你可别当是讨好喵。本大爷还不至于讨好你喵。”
李白面色不改,小拇指掏了掏耳头,寓示洗耳恭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