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终身有损。”
穆遥沉默,“命人去配。”
“郡主已有决断?”
“你都说了现时万万不能断,问我决断?”穆遥骂一句,“少与胡剑雄学,有他一个不够烦的,还要添了你?”
余效文摸一摸头,“难得遇到如此棘手的——丘林清这也太毒了。”
穆遥冷笑,“丘林王一屋子老婆,子女无数,如今膝下除了一个瘸了两条腿的儿子,只有丘林清一个得用的。丘林清不毒?她不毒天底下哪里来这么巧的事?”
门帘一掀,穆秋芳捧着粥进来,“玉哥醒了?”
两个人齐齐回头,才见男人伏在枕上,大睁着眼,一瞬不瞬地望着他们,不知道醒了多久了。余效文紧张地说一句“我去看药”跑得无影无踪。
穆遥走到榻边,俯身摸一摸男人微凉的鬓发,“醒了?醒了正好,起来吃饭。”
男人不吭声,也不动。
自从那日针锋相对,男人便不肯同穆遥说话。穆遥见怪不怪,不等他答应,拉着起来推在大迎枕上,被子一直扯到下巴底下。
穆秋芳捧着粥碗弯腰伺候,穆遥舀一匙,递到男人口边,男人张口含住,也不咀嚼,直接咽了。好在粥炖得极烂,穆遥也不管他。喂过半碗,穆秋芳另外捧一只瓷盏,扑鼻浓郁的烈酒香气。
男人终于抬头看一眼,眉间掠过一点厌恶,仍旧闭上。酒盏递到口边纹丝不动。
穆遥命令,“喝了它。”
男人偏转脸躲开。
穆遥接过酒盏,回头命穆秋芳,“嬷嬷先出去。”一直等她走了才道,“齐聿,喝了它。”
男人一声不吭。
“齐聿,你再不喝,是等着要把刚吃下去那点饭原样吐出来吗?”
男人回转头,“你怎么知道?”
那日从汤池回来,男人足足昏睡二日夜,神志不清,其间变着法子哭闹。余效文唯恐病人有失,怂恿着穆遥把高澄提出来又审了两回。高澄挨过一回烙刑,看见穆遥好似老鼠见了活猫,有问必答,不问都往外说——
还有什么是不知道的?
穆遥不好说的太透,只催促,“快着些。”
男人一动不动。
穆遥懒怠同他多说,二指提起酒盏,一仰头倒入口中,一掌扣住男人后脑,一手捏住下颔,强渡过去。男人在她掌间奋力挣扎,犹如蚍蜉撼树,纹丝不动。
穆遥索性一直压住他舌根,直等到酒液尽数落入腹中才松开,退后一步。
酒是极烈的,男人冷不防被激得双目通红,嘴唇也是极其艳丽的红色。烈酒入腹,烧灼之意弥漫,迅速压下无所不在的恶心反胃。男人重重喘一口气,死死盯住穆遥,厉声道,“穆遥,你一个女儿家,如此成何体统?”
穆遥正抬袖擦拭嘴唇,闻言愣住。就在这一个瞬间,她终于在眼前人身上看到那个少年的一点残影——
少年闯进芦雪阁,把她从觥筹交错的酒桌子上生拖出来,厉声喝斥,“与我回去!”
小郡主扑哧一笑,“你这是在命令我吗?”
“是又怎样?”少年握住她手臂,气得满面通红,“你看看什么时辰了,还在外间鬼混!”
“与你什么相干?”小郡主一抬手推开他,手掌一撑跳着坐在栏杆边上。赤着的一双足空空悬着,趾甲上涂着朱红的胭脂,衬着白生生的一双足堆玉积雪。
少年勃然大怒,一双眼如同着了火,“穆遥,你一个女儿家,如此成何体统?”
成何体统。
……
穆遥一时恍神,眼中是眼前人,是他,又不全是他。然而只需透过他,便能一眼看遍逝去的七年时光。
男人一句话说完,见穆遥一言不发的望着自己,无法扼制地生出泼天的悔意,无可挽回的绝望叫他迷惘,又被无边的自厌吞没。男人无所适从,无言以对,低下头一声不吭便去撕咬自己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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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年前那个少年最后一点残影终于烟消云散。
穆遥叹一口气,握住男人双手,制止他疯狂的自残。按着将他后脑压在自己怀里,“好了,我没有生气。”
男人身体僵硬到凝固,被她强压着抵在穆遥心口,一动不动,一声不吭。穆遥无声叹气,指尖一下接一下捋过男人枯瘦的脊背,“酒瘾而已,不是多大的事,你想断也成,不想断也以后再设法——都会好的。”
男人死死咬着牙,不动不言。
穆遥指尖停在他尖利的蝶骨之上,“你还不知道,我在西州的酒库,能容西北全军一醉。”
男人闭一闭眼。
“以后带你去看看。”
第27章那然王的人
还她一个‘北穆王的人’……
余效文探一探头,见郡主坐在床边出神,枕上那人安安静静睡着,没有发疯的迹象,便放下心来,一路小跑进去。
穆遥看他一眼,“拿来了?”
“是。”余效文递一只瓷瓶给她,“方子也调过,打发人研磨着材料呢,过两日起炉子,一月余能配出一般无二的。”指一指瓷瓶,“也不全一样,比这个强,便是伤人也有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