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吵醒你了,是不是?」碧尔雀说。
事实上,他没有。今天晚上就算有人给他打上一整管的镇定剂,泰德也是会睡不着。不过,他只回答:「没关系的。」
「来,过来!我们两个老朋友一起坐坐。」
碧尔雀的声音粗嘎,格外礼貌亲热。泰德不禁怀疑他到底喝得多醉了。
碧尔雀脚步蹒跚地走向皮沙发,泰德跟在他后头,注意到连这里的监视器也被关掉了。
他们坐在凉凉的皮沙发上,对着黑漆漆的荧幕墙面。
碧尔雀拿着一瓶看起来很贵、上面贴着麦卡伦标签的酒瓶,在两个酒杯里倒入满满的苏格兰威士忌,递给泰德一杯。
两人轻碰水晶杯。
举杯啜饮。
这是两千年来泰德喝下的第一口酒。当他还在当游民,为了老婆的死每天喝个烂醉时,像这样的陈年威士忌会让他感动到哭出来。可是,现在他对酒已经失去了兴趣,
「我还记得我们认识的那天。」碧尔雀说,「当时你在收容所排队等着拿汤。你满是悲伤的眼睛让我不得不注意到你。」
「你救了我的命。」
老人看着他。「你还信任我吗?泰德?」
「当然。」泰德撒谎。
「当然。我要求你关掉监视系统时,你二话不说就照做了。」
「没错。」
「你甚至没有问我为什么。」
「没有。」
「因为你相信我。」
碧尔雀低头看着酒杯里流动的琥珀色液体。
「今晚我做了一件事,泰德。」
泰德抬头望着漆黑的荧幕,胃部涌上一阵冰冷的寒意。他看着碧尔雀拿起控制键盘,在上头打了几个字。
荧幕变亮,恢复正常。
作为监视小组的组长,泰德人生中四分之一的时间都在冷眼旁观这些人吃饭、睡觉、大笑、痛哭、作爱,甚至在狂欢会上死亡。
「做这个决定,我也很痛苦。」碧尔雀说。
泰德瞪着荧幕墙,他的视线无法从其中一个移开——一个女人缩在浴缸里,肩膀因啜泣而颤抖,浴室的门被一只黑色的长爪一拳击破。
突然间他觉得很想吐。
碧尔雀看着他。
泰德转头看着他的老板,眼睛里全是泪水,「你非停手不可。」
「太迟了。」
「为什么?」
「我用我们俘虏的畸人吸引它们蜂拥到通电围墙边,然后打开铁网门。超过五百只畸人正在镇上横行。」泰德擦干眼泪。五百只。他的脑袋没办法接受这个数目。只要五十只,就够让小镇成为人间炼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