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咪。”比利低语了一句。
“她没事。”我说。总得说点什么才行。
在锺氏餐厅附近开了家旧货店的老头走过去,身上是他经年穿着的一件旧大学运动衣。他大声说:“那是污染云。都是蓝佛和南巴黎的那些工厂。化学品。”说完他便挤向第四走道,经过放置各种药品和卫生纸的架子。
“我们离开这里吧,大卫。”诺登没什么主见地说:“你说我们──”
顿时轰然一声巨响。一声扭曲而怪异的“砰”,那似乎是从脚下传来的,好像整栋建筑物突然向下掉了三呎。好几个人惊叫出声。玻璃瓶发出互相碰撞的悦耳声音,随即掉出架子,落到瓷砖地面撞了个粉碎。一大块三角形玻璃自店面的大玻璃窗上脱落,我看见玻璃窗的木框已弯曲变形,有些地方已经碎裂。
火警铃猝然中止。
在沉默中,人们屏息等待新的发展。我愕然无语,脑海中奇怪地浮现了一幕往事。当时桥墩镇还只有一个十字路口。我爸爸会带我进镇里,站在柜台前聊天,而我就透过橱窗呆望着一分钱一个的糖果和两分钱一个的泡泡糖。那时是一月融雪时,融化的雪水会沿着锡排水管往下流,滴到店铺两侧的大木桶里。我呆望着水果糖、纽扣和纸风车。当头照下的晕黄灯光,神秘兮兮地投射出前一个夏天留下的死苍蝇黑影。一个名叫大卫.戴敦的小男孩,呆望着糖果和泡泡糖卡片,微微感觉必须去小便。外头,是一月融雪时笼罩不去的大团黄雾。
这幕回忆消退了,很慢很慢地。
“你们大家!”诺登高喊道,“你们大家都听我说!”
人们回头看。诺登两手高举,十指张开,像个接受欢呼的候选人。
“到外面去可能很危险!”诺登叫道。
“为什么?”一个妇人尖声反驳:“我的孩子在家里!我得回到孩子身边!”
“出去就是死!”卡莫迪太太适时接口。她站在大玻璃窗下一袋二十五磅装的肥料堆旁,一张脸鼓鼓的,仿佛整个人在不住地膨胀。
一个少年突然用力推了她一下,使她发出惊讶的喘息,整个人坐在肥料包上。“住嘴,你这老太婆!少在那里胡说八道!”
“各位!”诺登又喊道:“我们不妨等等,等浓雾过后,我们再看看──”
他的话引起一阵沸腾的叫嚷。
“他说得对。”我大声喊道,企图盖过闹烘烘的人声。“我们必须冷静下来。”
“我想刚才那是地震。”一个戴眼镜的男人说。他的声音很低柔,左手拿了一盒漢堡包和一袋小面包,右手牵了一个大约四岁的小女孩。“我想八成就是地震。”
“四年前在拿坡里镇也有一次。”一个住在本地的胖子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