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一次有种怪异的感觉,觉得他们五人并非没入雾里,而是变成隐形。有一会儿,他们的衣服隐约可见,但很快就消失了。只有亲眼看到他人在几秒内便被吞噬无踪,才能领悟到那雾气浓得有多可怕。
我放着绳索,四分之一、而后二分之一。这时绳子停止不动,由活的变为死的。我屏息等待。然后绳子又向外动了。我放着绳索,突然忆起父亲带我去看葛雷哥莱.毕克演的《白鲸记》。我想我暗自微笑了一下。
现在绳子已放出四分之三了。我看见绳索末端躺在比利脚边。接着绳子再次在我掌心静止下来,动也不动地躺了大约五秒钟,而后又被勐拉出五呎。紧跟着它突然用力扭向左侧,砰然打到出口的门边。
绳子一下滑出二十呎,使得我握绳的掌心微微发热。这时,从雾中传来一声凄厉的叫声。谁也听不出叫喊出声的是男是女。绳子再度左右乱扭,先滑向大门右侧,接着又回到左侧。又有几呎滑了出去,紧跟着是一声来自雾中的哭号,使得我儿子也不禁呻吟了一声。麦克目瞪口呆,两眼瞪得老大,嘴角颤抖不止。
那哭叫声戛然而止,接下来的寂静仿佛持续了一世纪之久。然后那老妇人的叫声传来了。“走开!不要缠着我!”她喊道,“喔,上帝,上帝,不要──”
这时她的声音也戛然中断。几乎整条绳索同时从我掌中熘出,烧得我掌心微感疼痛,接着它便完全松脱了。雾中传来另一个声音:一声低沉的咕噜声,使我觉得口干舌燥。
那声音我前所未闻,有点像非洲草原或南美沼泽的声响。那是只硕大的动物。声音低沉,粗暴而野性。它再度响起……然后退为低低的呢喃声,继而消逝无声。
“关门。”亚曼达.杜弗瑞颤声说道,“请关门。”
“等一下。”我说着,开始将绳子拉回。
绳子由雾中收回,在我脚边盘成一堆,末端三呎被染成血红色。
“死亡!”卡莫迪太太嘶喊道,“出去就是死!现在你们明白了吧?”
晒衣绳末端被嚼烂了,露出松散的棉线,线上溅着小滴小滴的鲜血。
无人反驳卡莫迪太太。麦克把门关上。
7、第一夜
从我十二、三岁以来,马威先生便在桥墩镇切肉,我只知其姓而不知其名,也不知他的年纪。他在一个通风口下设了瓦斯烤架,不到六点半,卖场里便充满烤鸡的香味。巴德.布朗居然没有反对。或许是出于惊吓,但更可能是他了解到他的生鲜肉品很快就要不新鲜了。烤鸡虽香,但没有多少人想吃。瘦小而整洁的马威先生穿着白色制服,依然照烤不误,每两块放在一个纸盘上,排在肉品柜台上,就像自助餐一样。
杜曼太太端了两盘来给我和比利,盘里还放了些现成的土豆沙拉。我尽可能吃了些,比利却不肯动他的烤鸡。
“你得吃点东西,比利小子。”我说。
“我不饿。”他说着放下纸盘。
“如果你不吃东西,你就不会长高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