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栋房顶上长着稀稀拉拉茅草的平房前,孙干事对红生说,你的宿舍到了。红生推开门,一股浓烈的潮湿迎面而来。房子很大,四房两厅,后面还有栅栏围起来的独立小院,但臭气熏天,长满了杂草。地面的水泥开裂了,几株野草从缝隙中顽强地冒出来。主卧室窗户凋零残旧,玻璃被打碎了大半,亮晶晶的渣子撒了一地。揿下墙壁上的开关,灯没亮,原来是没电。
孙干事说,这里原先是干休所,因为远离市区,老干部没人愿意来。这些房子自从建成那天起,一直空关着,损失很大。院里的干部宿舍还没有建设好,新来干部都被临时安排到这里,每人住一栋,主要是防止当地老百姓进来搞破坏。
临走前,孙干事说,等会儿电工过来把电安装好,房间你自己拾掇了。他又不怀好意地说,你一人打扫起码要两天,要不请罗干事过来帮下忙?她住江边的第七栋,离这儿只有几步路。
红生说,好啊,一会儿我去请她。
孙干事僵着脸说,罗干事为人热情,是个爱帮人忙的女同志。
红生轻飘飘地说,只可惜,这样的人现在越来越少了。
孙干事脸上白一阵,红一阵,赶紧离开。一边走,心里头犯起了嘀咕。在双乳山新兵连,他是堂堂指导员,连队党支部书记,可以团结一帮老班长,与罗小月的斗争还能占得一席上风。现在风水轮流转,对手的势力太强大了,与新兵连不可同日而语。他们一个是干部干事,一个是宣传干事,在政治处这方小天地,半壁江山的强势被他们牢牢掌控着。更何况罗小月的背后,还有江笑天副政委这顶强大的支柱。对于红生,他不敢小觑,别看他目前还是战士身份,但这小子天不怕地不怕,绝对不是个善茬。万一哪天把他给惹毛了,他敢跟你玩命。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叶方文惨痛的教训可是血淋淋的。他是保卫干事,人言微轻,无足轻重,挡不住风,也抵不住雨。权衡利弊,难道从此以往,对他们只能俯首帖耳,甘拜下风?
这时,政治处内勤干事汪雪蓝拿一面小圆镜子,孤芳自赏,边走边照,从远处走过来,看到孙干事垂头丧气的样子,她问,林干事接来了吗?
他耸耸肩,轻蔑地说,什么林干事?一个大头兵。
怎么是当兵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