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兀自站到主席台上的不速之客,黄副局长微笑问,小同志,你是哪个单位的?红生自我介绍道,我是海军疗养院的代理宣传干事,借今天出席会议的机会,想把我们参加全市春节文艺汇演的准备情况,向各位领导详细汇报。
黄副局长惊讶了,耳语身边工作人员,桂林有海军部队吗,我怎么没听说?得到肯定回答后,她微胖的脸上布满歉意,说对不起,是我们疏忽了,我正式邀请你发言。说完站起来鼓掌,台下出现了稀稀拉拉的巴掌声,还有短暂低沉的嗡嗡声。
和其它人不同,红生发言不用讲话稿。他神情淡定,滔滔不绝,自弹自唱,像在俱乐部舞台上表演一出活脱脱的独角戏。他把疗养院从节目准备到排练完成情况,滴水不漏,洋洋洒洒汇报了一遍。汇报完毕,又向台上、台下分别致以军礼。
黄副局长再一次带头鼓掌,台下掌声汇成一片。
散会后回到车上,欧蓉责怪他,人家没喊你发言,有你这样自告奋勇跑上台的吗?红生说,宣传工作不仅要宣传别人,还要宣传自己。我想让那些人睁大眼睛瞧瞧,团级单位准备的节目,不一定比他们军级、师级单位差。要不然以后总被他们踩在脚下,再没出头之日了。欧蓉埋怨道,就知道争强好胜,虚荣心作崇。红生说,男人啊,没办法的。为什么打仗总要男人上前线,而让女人留在后方呢?欧蓉绷着脸不理他,其实心里对他更敬佩了。
回到疗养院,红生在院办公楼前下了车。早上罗小月给他打电话,约他中午过去吃饭。他心里暗自紧张。因为上次向她借钱撒了谎,这些日子一直躲得她远远的。无巧不成书,前晚踢球回来,在干休所大门前碰上她,他当时像老鼠见到了猫,吓得心里直打颤。她问,你爸爸病好些了吗?他支吾了老半天没说出所以然。要是她今天再追问这件事,怎么回答呢?
红生边走边想,看样子只好和盘托出,照实交待了。要不然总这样隐瞒下去,心里不是滋味。据说,一般人每天大约要撒三次谎,而对于从小接受父亲严格家庭教育的他来说,这次偶然的扯谎,已经让他难受得要命了。
干休所大门外停了一辆中巴车,四周站了许多全副武装的军人,他们指指点点,远远地朝他这边看。孙干事也在,估计出什么大事了。这所废弃了的干休所大院,经常半夜三更有老百姓翻墙而入,见东西就偷,连门外的香皂、晾晒的衣服都不放过。红生好奇,想过去看究竟,脚下步子不由自主加快了。哪知他刚走近中巴,四周的武装军人突然朝他围拢过来,黑洞洞的枪口一齐对准了他。
孙干事大喝一声,林红生,不许动!
这是一群穿海军蓝军装的陌生军人,除孙干事以外,都不是疗养院的人。红生拧住眉头,责问道,你们想干吗?
孙干事两手叉腰,骄横地说,你大祸临头了,还他妈的敢嘴硬!
中巴车门打开了,江副政委和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军人下了车。中年军人毫无表情地说,我是南海舰队保卫部的陈副部长,根据政治部首长命令,我们决定逮捕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