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提这个了,我也没想到他一个道修还来这种地方,朝岐捂住双耳,移开视线,所以我们到底还要不要进去啊?
进,当然要进,云殊华斩钉截铁道,随后又刻意压低嗓音,其余各门师兄弟可在骑春苑周围布置好了?
恐怕他们赁些快马还要一盏茶的光景,现下应当还未赶到,朝岐不动声色地往四周瞧了瞧,我们现在先进去,想办法拖住师炝,届时定能万无一失。
就这么说定了,云殊华颔首,见身侧两人皆是不愿意上前开口的样子,便壮了壮胆:这位姑娘,劳烦您给我们单独开个厢房吧。
那姑娘见几名年轻小公子立在门前踌躇不已,心中便如明镜一般,也不上前拉客,只安静地等着,见云殊华终于鼓起勇气开了口,便勾唇一笑,别有一番风尘女子的风情。
几位公子,请。
她施施然转身,裙纱随风翻转,露出秀美洁白的小腿,身后的朝岐见状,剧烈地咳嗽起来。
云殊华觉得这反应有点好笑,想打趣一番,又觉得时机不对,到底还是没说什么。
三个人甫一踏进骑春苑的大门,一股暖香融融的气息便扑面而来,大红的毯子铺在堂中地板上,一张又一张桌前坐满了寻欢的宾客与面色绯红的美人,堂前一众戴着面纱的女子正随琴声起舞,抬头望去,空中挂满了艳丽的花枝与绸缎,瞧上去奢靡非常。
云殊华细长的双眉皱了皱,还没说什么,便见一道紫影持伞自身侧擦肩而过。
哎?怎么是你啊!
朝岐的惊呼声响起,紧接着他停下来,一把拦住忽然出现的人。
江澍晚?!你怎么会在这个地方?
听到这轰雷一般的三个字,云殊华身形顿了顿,四肢僵硬起来。
显然,被抓包逛青楼的江澍晚更为震惊,他面色如纸,眸光转到云殊华脸上,两人对视一眼又交错过去。
仿佛谁也不认识谁。
朝岐惊讶的话语继续响起:还敢来这种地方,就不怕仙宗大人发现了降罪于你?
我来这里不是不是江澍晚顿了顿,不知怎地,失去了往日伶牙俐齿的能力。
他默了默,又面色不善地看着云殊华,开口道:倒是你们,不也是结伴而来么?哼。
说什么呢,我们来是为了捉师炝这个狗贼
朝岐!云殊华忽然出声道,我们走。
下一瞬,一柄长伞挡在三人面前,江澍晚偏过头,定睛说:闹了半天,你们也是来捉师炝的。
是又怎么样。朝岐答。
别白费力气了,我寻了他半天都寻不到,你们还是趁早收手吧。
哦?云殊华笑了笑,淡声问,这么说,你也是来捉拿反贼的,不会吧这么好心?
其他人或许不知道江澍晚的真面目,可云殊华心里一清二楚。他虽然不会在这种关头将江澍晚推到景梵面前做个告密揭发之人,但也绝不允许放任他做出有损五域的事。
江澍晚说这骑春苑里没人,不恰恰说明师炝绝对在里面么?
可他应该不会露出如此疏漏的破绽给自己才对。
云殊华在心里疯狂分析了一番,到底还是决定进去看看。
朝岐和赫樊也是同样的想法,他们没有继续和江澍晚交谈下去,抬脚便要往里走。
既然你们不信,那我也没办法了,江澍晚摸摸下巴,抱臂道,可我又想了想,万一你们真有几分寻人的本事呢?不如寻师炝一事也带上我,怎么样?
闻言,云殊华皱眉道:这就不必了。
江澍晚撇撇嘴,又将眸光转到朝岐身上:喂,多一个人就多出一份力,你说呢?
朝岐想不明白为何云殊华不同意带上江澍晚,心中正纳闷:这两人不是至交好友吗?为何这次见面就像仇人一样,完全没有过去的亲昵之态。
他只是简单思索了一番,便点头答应道:我觉得你可以跟上来,不过,你要把你目前知道的消息都告诉我们,一会若是真的发现了师炝的行踪,你不得有所阻拦,否则你就自己去找仙宗大人跪着领罚吧。
赫樊点点头,表示同意这个安排。
云殊华本欲再说几句,最后还是噤了声。
他不能在众人面前过多表现自己同江澍晚的关系破裂,否则传到了仙宗和师尊耳中,少不得引起他们的怀疑。
不过既然江澍晚选择继续留在五域仙门,就断然不会叫其余人抓了把柄,若是真的发现了师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也没办法动手脚。
云殊华边想边走,对着前方带路的姑娘微微一笑,跟着她一同踏上骑春苑三楼。
顶楼一向是天字号贵客才能去的地方,若不是钟鸣鼎食的贵胄,是万万不可上去的,还望几位公子莫怪,可千万别上去寻了霉头。
云殊华抬眸向上层紧闭的几处房门看了一眼,朗声道:多谢姑娘提醒。
四位公子进去便可,不知需要点几位姑娘?
这云殊华愣了愣,回头同身后的三人对视。
三个人眸光飘忽,均不答话。
云殊华轻咳两声,问道:你们这里最好的姑娘,全叫过来吧。
红衣女子听罢,面目凝滞,旋即扬声娇笑道:实在是对不住,那几位姑娘还要伺候贵客,这时辰可真是不赶巧。
云殊华背过身,伸出手放到朝岐面前,用口型问了句话。
朝岐眯着眼睛理解了几瞬,随即不情不愿地将一袋荷包放到他的手心之中。
恰在这时,又一只沉甸甸的荷包也递了过来。
云殊华猛地抬眼,和江澍晚不期而然对上眼神。
江澍晚戏谑地眨眨眼,说道:出来玩儿怎么能不带钱呢,这钱你拿着花,绝对比放我这更有用。
虽则是在外人面前演的一出好戏,云殊华还是叫他的演技困惑住了。
他攥紧手里的荷包,恍然想起上元节的那个晚上。
江澍晚带着他去城中最好的茶楼看烟火,也是如现在这般将钱袋交予他,笑着说:你管钱,我才放心。
短短几月,两人关系急转直下。
云殊华收回神,面色已不如从前那般自然,他从荷包里摸出点有分量的银两,放到红衣女子手中,赧然道:我们几个是第一次来,这第一次当然是希望留下点美好的回忆,姑娘您能理解的吧。
他隔着袖子拍了拍红衣女人的皓腕,笑道:我们等得起,就怕等不到。
公子的话,我明白了,女子勾唇,不如这样,姑娘们伺候完那几尊大佛,我立刻嘱咐她们梳洗打扮一番前去寻几位公子,如何?
有劳,云殊华垂手,再托姑娘帮个忙,届时还需让我们几人先远远瞧上一眼,毕竟这钱可不能白花。
女子面露难色,终究还是颔首应下:只许远观,公子们莫要惹恼了骑春苑的大主顾才是。
这是自然。云殊华安慰一笑。
四人进了房门落座,赫樊将门窗关得死紧,细细密密的雨滴声被隔绝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