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夫子年纪有些大了,眼睛有点儿老花。“令玉。令玉。”他念叨了两遍,“这倒是个好名字啊。”
他凑得近些瞧了瞧少年,对一旁的女子说道:
“令弟倒是个人中龙凤的长相。”
“那以后就拜托夫子了。”女子向那老夫子行了一个礼。
少年早已过了启蒙的阶段,所以现在在这经馆之中,每日除朗读背诵以外,主要就是学习四书五经、诗赋策论这些。
他原本就冰雪聪明,现在境况不同从前,于是反而更加刻苦认真了。在学堂里也是经常被夸奖的。
夫子对他说道,他的年纪也不小了,十二、三岁考上生员,也就是秀才的学子,从前和现在都是有的。
他也可以试着去考一考童试了。
原来此朝科举有童试、乡试、会试、殿试,越往后想再进一步就越难。而童试又包括了县试、府试、院试三次,过了童试,方才成了秀才,就有进一步向后再考的机会了。
“你有些基础,又聪敏好学,来年二月,可以去那县试上撞一撞了”老夫子捋了捋自己发白的胡子,朝少年说。
“我听先生的就是。”
虽然这夫子一辈子也只考到了个秀才,他所教的他从前在府中也曾学过,但他授自己业,即是为师。
阿姐也常说:要与人尊重,旁人才能尊重自己。
他是很敬重自己的这个“阿姐”的。
虽然她常说自己只是个在江湖的边缘上打转的人,成长经历也算得上是平淡,没什么值得人称道的地方。
但据他观察,她是很通文墨的,于他平时学的那些书籍上偶尔也会指点二三,往往简单几语就能让他顿然开窍,如出云见月。
“我想我这大概叫做话糙理不糙吧。”少年和扶瑶说时,她摸着自己的下巴,想了一会儿。
而且阿姐和他见过的其他女子也不同。
她不同于这村子里的女孩,她做什么事情都是很细致的,吃饭也是小口小口,很是文雅,但却吃得飞快。他总也搞不懂她究竟是怎么做到永远比他先放下筷子的。
而扶瑶也不像那些贵女小姐们那样娇贵,对别人让她做什么事,只要不违背了她自己所说的“那个原则”,她都没有嫌弃过什么。
他想他的阿姐可能并不是个那么简单的人。
“阿姐,”他曾问过她,“师祖他……是个道士吗?”
因为扶瑶教了他剑招,所以她让少年称呼她的师傅为师祖。
“嗯……这个嘛,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就背着个大葫芦了,可是他却一点儿也不会炼丹烧药呢。”女子似乎是在回想什么。
“我琢磨着师傅的名字不像名字,反而更像是道号,你再瞅瞅他给我起的——
扶瑶。
北冥有鲲,化而为鹏,扶摇而上九万里。
虽然他没和我说过自己师传哪里,但我觉着吧,他肯定是哪个什么什么观,又或者什么什么派里的。”
不然怎么把剑法的名字招式都起得那么“玄”之又玄,“玄”妙难懂呢。
女子是边在做活边和他说话的,她说完咬断了口中的一根细线,
“这个海棠红蕊的团锦结,就当成剑穗,以后挂在你的剑上面吧。”
冬日炉暖,炉火映照着她的侧脸,看上去也不是那么的可怖了。
[小芙,]她在意念中说道,
[我在这个世界里,还真的可能要待得久一点儿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