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抬起头,挣脱出了盆,好一阵没说话,在他的视野里,有着雪肤的阿雪仿佛慢慢变成了一只长了许多坏羽很小很小的鸟,静静伏在雪上,慢慢陷了进去,一下子被吞走了,到处都找不见了。
薄命易逝——
陆照阳翻来覆去念,将这些字眼扣得七零八落,到处找,处处是这四个字,自然明白了从古自来从未有过什么寿如南山,福如东海之事。
他爬回床榻上,蹭着阿雪的面颊,是冷冷的一小团似从外头落下来的雪一般。
喃喃跟他说道:“明日找人给你驱驱邪,如此便不会有鬼缠着你了,好不好?”
☆、41
阿雪本无名无姓,“雪”一字是他被买进那院子里后见他肌肤柔软又雪白取的,他应当是有个名字的,是一生下来阿爹阿娘便叫开的,但院子里管事的说他们名字晦气,配不上这,进了这便不要想外头,那爹娘已不是他们的爹娘,你们的性命从此都是郎主的,叫你们生便有好日子过,叫你们死连阎王爷都不敢怠留你们一条命。
他记不大得是如何害怕的了,真正留下的孩子也就他们几个,好几些不是不听话给结果了便是挨不住一命呜呼了。
因此留下的孩子很乖,已被吓怔住了,一个个呆若木鸡似地站在地上排开,等着叫进去经受最后的查验。
那管事的便这般轻蔑地抬起阿雪的脸,挑挑验验,又叫他把衣裳脱了,他不敢不从,几下便脱得光溜溜的,他盯着脚,管事犹如黑影,像团瘴气掐住了阿雪的命脉。
“虽说长得一般,但这身子到是过得去,怕是整个园中都挑不出这般雪白的人了。怎么偏生在了这样的人家?到是我们捡了个大便宜了。”
管事笑着说,阿雪心里一阵发紧,管事笑过后便将这名字赏给了他,自此阿雪便再记不得出了那屋子后叫什么名姓了。
他日后总安慰自个左右卖了他的爹娘若不是穷苦,又怎么会逼着走上这条路,天长日久这名字到真个无所谓了。
可今日阿雪紧张起来,他问道:“我这名字是后来取的,阿爹阿娘叫我的我不记得了,还能用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