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不能袭爵都不要紧,毓儿果真能「永安」一生,她就安心九泉了。
清灵的眸光渐渐黯淡,白宛躺回枕上,似已再无挂牵可言。看着那一脸灰白,费嬷嬷陡然心惊,转身便欲出去唤人请白毓世子前来,好让他们姐弟见上最后一面。
踉跄着奔出几步,费嬷嬷又猛地折回,扑在榻前狠握了白宛的手:「公主,再撑一撑!奴婢听说裕王爷明日就要回京了,公主无论如何也撑到天亮,与王爷见一面,让王爷知晓了公主的心思才好。」
「轰——」殿外闷雷沉沉,凄冷的夜风窜入殿中,深垂的帷幔腾起如鬼爪四下鼓荡。
蝶翅般的长睫轻轻一颤,旋即又如花瓣凋萎般深深闭阖。
「不必了。」
气散如烟,这是白宛此生最后地诀别。
「公主!公主——」
嘶声惊呼,费嬷嬷老泪纵横,花白的头颅在金砖上重重磕下:「罪过,都是老奴的罪过!侯爷、夫人,老奴对不起你们,对不起世子和小姐,老奴有罪啊!!小姐,苦命的小姐…」
夜如墨染,暴雨滂沱。痛彻心扉的忏悔、不可言说的秘密…尽数被湮没在无尽的黑暗之中。
定远门外,一辆马车正匆匆驶入皇城。车内宫灯摇曳,一张深邃张扬的面容沉郁清冷,在烛火明灭的暗影中阖目养神,修长的指间紧紧扣着一只乌木药匣。
忽然,凄风中隐约传来云板的敲击声。
车内磁沉的男声穿透夜雨:「陆昌,何事?」
「王爷,像是宫中哪位主子薨了…」一名侍卫靠近车窗。
「砰!」
车门洞开,欣长的身影暴掠而出,跃上马匹朝永乐宫疾奔。
「王爷!」
「王爷…」
「不是她,一定不是她!」马蹄在青石宫道上溅起朵朵水莲,慕容琰挥鞭策马,眼风凌厉:「白宛你敢!你的命是本王救回来的,本王不让你死,你就不许死!」
但是,她就敢了,她向来如此!
永乐宫中白幔如云,大雨之下宫人哭号震天。
「宛儿…」慕容琰全身淋透,深紫的蟒袍沉重如铁,星辰般明亮深邃的眸里也似下了一场滂沱夜雨,寂暗如渊,痛入神魂。
呆立在宫门口,慕容琰一步步朝里走,每一步都仿佛踩在虚浮之中。
「王爷请留步!」
灯火通明的大殿里闪出一人,「噗通」跪在殿门前拦住去路。花白的发髻蓬乱,满脸的血迹被大雨一淋,红白骇人。
「公主已逝,死者为大!请王爷待到天明,再与诸皇亲一道前来吊唁。」费嬷嬷面无表情,字字说得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