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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琰顿了顿,眸中犀利:「如今柔妃有孕,皇上忙着从各世家选妃,东宫太子已成羸弱之势,朝中闻风而动、立场摇摆者甚众。凡此种种,都动摇到国本,琰岂能袖手旁观?倒是皇嫂你,受先帝托付,主理后宫,不该这般缠身于琐事之中,不观大局,生心灰意冷之悲!」

一句话,剖肉见骨,听得穆太后惊住。

她一直当白宛的死让慕容琰心中郁卒,与惠帝的君臣情义也只是流于形式。之所以还肯统兵、料理军务,也不过是碍于先帝嘱托和为了自保而已。可这番话,却是慕容琰自惠帝登基以来,头一次在她面前明确表示,他对大燕国事的关心;且只要大燕危难,不管事关军务还是朝政,他都一样会插手。

不知道为什么,听着慕容琰直言指责她沉湎于些小伤感,不顾大局,一味悲观消极,穆太后居然不是羞恼,而是振奋。

忽然想起前些日子,她给惠帝出的那些掣肘赵后、容纵柔妃的主意,穆太后猛地心里一突。

她那是在干什么啊?

且莫说眼下柔妃怀的还不知道是不是皇子,众嫔御有没有柔妃这样的运气,也能怀上皇嗣!起码太子俭已经健康、聪慧的长到了十岁,言行是非上皆无过错。她是被什么念头蒙蔽了视听,居然能舍开现成的太子,去期待那些还没有降生的皇孙?

再者说,君不密则失臣!为君者就是要深不可测,就算心里真是对皇嗣有所期待,有两手准备,也要越发捧起太子来给天下看!怎么能让朝臣们,每日都跑来揣度圣心,然后像墙头草一样心存二意,不专朝务,拉帮结派呢?

长此以往,君不君,臣不臣,究其源头,祸患都出于后宫,如此,日后她还有什么脸面去见地下的先帝和姐姐?!

眉间凝起懊悔和冷意,穆太后字字道:「你放心,此番,哀家定会留住董阁老,授太子以人君之道!」

…

慕容琰施施然离了宫,穆太后兀自思索,外头传董阁老请见。

太后出来正殿宣见,惠帝一脸迷蒙陪坐一旁。

方才,他兴致勃勃,只当董惟元是归朝而来,哪知说了许久,董惟元一句也不曾提及政事。只说自己年纪大了,思念先帝,想要去太庙祭告一番。

穆太后出来,董惟元请过安,也只诉些旧事旧情。末了还说,日前他在家中梦见先帝立于一片水火之地,叹息忧虑。每每思及此梦,他都北望东都,心生不安。届时,恰逢赵家四郎从富陵返京前来拜会,潜心求教,想请他去赵家新立的学馆讲一场学。

董惟元因放不下先帝,便有了此行。

惠帝心中不悦,眉宇间渐不耐烦。穆太后却耐心十足,听罢董惟元的话,感怀唏嘘,还让惠帝召了殷太常前来,安排祭奠之事。

君臣又聊了一回,董惟元不肯受太后赐宴,告退离去。

看着董惟元清傲固执的背影,惠帝又是气馁又是无趣,端的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去,一肚子不适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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