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期然间,箫声中掺进了叮咚琴音,且越来越快。
惠帝掀开眼,柔妃已经宽了衣裳坐在他身边,厅中的女孩子正急速旋转舞动,松懒的衣带随风而解,露出妃色的抹胸、细软的腰肢和修长晶莹的腿…琴音已经尖细到了极处,女孩子最后一次轻盈的纵跃,彩袖带着裙裳飞入空中,而后,人与舞衣一道,以最妖娆的姿势委地铺散不动。
玉体横陈,琴箫俱寂,惠帝却直着眼没有半点表示。
柔妃适时端了暖热的参汤递上,惠帝接过低头轻啜,作舞的女孩子尴尬惊惶,爬起来跪着退了出去。
将脸颊挨着惠帝肩头,柔妃静静看着惠帝竟然饮了半盏去,知道合了他口味,轻声笑道:「皇上,臣妾也要。」
惠帝看看自己手中玉盏,便顺势将银匙凑到她唇边。
细细的抿一口,柔妃甜美一笑,玉臂揽上惠帝的腰缓缓朝下抚去,声音也渐渐变得娇软浓稠:「皇上,臣妾还要…」
「砰!」
毫无征兆,半盏参汤被重重砸在地上,惠帝霍然起身,将柔妃带落在地,摔得一个激灵。
「四喜,更衣回宫!」
「喏。」
四喜颤着声儿从外头进来,所有宫人都深低了头,大气儿都不敢出。
一阵,看着重新整衣出门的惠帝,摔懵的柔妃终于醒悟过来,忍不住羞恼哭道:「皇上怎可如此厚此薄彼?」
话中醋味,惠帝冷漠的回头。
委屈多日的柔妃再也克制不住,失控哭诉道:「臣妾小意服侍,夜夜熬了羹汤等着皇上,皇上若是不来,臣妾便想尽办法的给皇上送了去。可皇上呢,瞧也不瞧就连人带汤一道撵回来…臣妾知道皇上政务繁冗,不敢有半点埋怨。可郁妃无视宫规,跑去宣室殿,皇上怎么就独留了她,一呆就是一个时辰?!」
「你这是在怨朕?」
「臣妾不敢,臣妾只是想知道,臣妾到底哪里不如她…」
「嗤,」惠帝仿佛听到了极好笑的事,眼中轻蔑:「你确实连她十之一二也及不上。」
说罢拂袖而去,惠帝眼中厌烦。
一碟搁在桌角里,偶尔拿来开胃败火的凉菜而已,却妄图高踞正席,岂不笑话!他之所以还肯来柔妃宫中,一则是念着程心若诸般好,二则就是觉得柔妃服侍他多年,了解他性情好恶,还算懂事。不然凭那副昨日黄花的样子,和干瘪瘪一把骨头,他早就弃之懒得一顾了。
被惠帝眼中凉薄深深地刺激,柔妃的世界如同崩塌了一般。从前,纵然不在盛宠之时,她也是三妃之一,得太后、诸妃和惠帝看重,何曾像今日这般,被弃如敝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