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德帝笑着给二人赐了坐,这才轮到伯府的亲眷来殿上行礼。一切皆毕,殿上奏起礼乐,殿外早就搭起来的大红台子上起了歌舞,并有杂耍百戏。帝后与公主驸马以及驸马的亲眷一同看了,以示隆恩。
席间安阳见场面正式,也有公婆在场,因而举止也算得上端庄,守着礼节安静地看戏,不曾多言。元皇后间或看她一眼,对她的规矩还算满意。却不料皇帝见了反倒笑了起来,说道:“这还是朕的四公主么?怎么才嫁出宫去三日,回来倒似变了一个人,朕看着还真不习惯。”
“父皇!”安阳见伯府的长辈视线都随着皇帝看向自己,不由撅起嘴来娇嗔地唤一声武德帝,那模样怎么看怎么像是个撒娇的孩子,虽绾起了妇人的发式,模样做派到底还是长不大。
皇帝见了笑道:“这才像些。”
安阳见父皇总是取笑自己,若换了平日她一准儿就跑过去抱着胳膊撒娇了。今日却仍是顾忌着有公婆在场,这才坐着硬是没动,只是眼睛却有些讨好地看着武德帝。真是的!父皇干嘛取笑她?就不能挑着她的好处说说?
皇帝看着她这副模样反倒雍容一笑,抬眼望向柳子轩,问道:“轩儿啊,朕这公主自小就被朕和皇后宠着,倒是把她宠得有些孩子气,像是总也长不大。成亲这几日,她可有做出些叫你为难之事?”
皇帝这一番话问下来,殿上的人皆是一愣。元皇后略微看了眼皇帝,垂了垂眼,只一会儿又抬起眼来跟着笑看向柳子轩。相比之下,柳家人的脸上却多有惶恐之色。安阳此时也顾不得嗔怪父皇当着婆家的面儿取笑她了,只一双眼睛望着柳子轩。不知道轩哥哥会不会把她那日和宫正闹脾气的事说出来?
柳子轩淡雅笑着,温润之色半分不改,纵是皇帝问话亦是不紧不慢地笑道:“回父皇,公主尚未长成,难免孩子气了些,只是却保有一颗赤子之心,甚为难得。倒不曾有叫臣婿为难之事,还望父皇放心才是。”
武德帝闻言笑道:“好!此话也算实诚,朕果真没看走眼。有你这番话,朕便放心地把公主交给你了。”
柳子轩闻言垂首,柳家人暗自松了口气,元皇后却看一眼柳子轩,略微收了收目光。
安阳却早就笑开了,忍不住抬眼望向柳子轩,心里的甜全写在脸上。这可是轩哥哥头一回夸她……
也不过就是这一句夸奖,足叫安阳高兴了好一阵儿,越发觉得那些不知看过多少遍的歌舞也美妙了起来。这份心情一直持续到午时,歌舞散去,柳子轩和祖父、父亲陪着皇帝在延和殿上宴请朝臣,安阳则和祖母、婆婆随着元皇后往慈仁殿上去,宴请陈王妃这些送她出嫁的朝中命妇。
一切礼节规制皆如初定那日,待宫宴散去,已过了申时。柳家祖母高氏和婆母王氏以及陈王妃等命妇都告退出宫,元皇后却将安阳留了下来,叫殿上侍候的宫人全数退下,只留了云姑在旁服侍,这才问道:“如何?嫁了个自个儿中意的郎君,待你可好?”
安阳坐在椅子里,闻言笑着嗯了一声,点头说道:“轩哥哥待安儿挺好的。”
元皇后正喝着茶,听她这一声“轩哥哥”,不由哼笑一声,也不知是赞同还是不赞同,只是垂下眸去拨了拨茶盏中的浮绿,不冷不热地问道:“既如此,何以不圆房?”
安阳顿时一愣,脱口问道:“母后如何知道?”
元皇后抬眼瞥她一眼,茶也不喝了,只淡淡地往桌上一放,说道:“你以为新婚之夜那喜房外听房的人是假的?”
安阳这才明白过来,想来是那听房的人把此事禀告给了母后?虽说是母女,可圆房的事终究是女儿家的私密,安阳也不由脸上红了红,垂下头去有些不好意思地吱唔道:“轩哥哥说,我还未及笄,他想等着我及笄以后的……他也是为我着想,我就……就答应了的。”
元皇后见安阳脸上女儿家的娇态尽露,不由又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说道:“倘若当真如此,也倒算是有心。”
安阳听了点点头,说道:“其实轩哥哥很好的,母后以后一定会喜欢他的!”
“哼,果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啊。”元皇后听安阳句句都站在夫家一边,不由叹了口气,说道,“无论如何,总归是嫁了,喜不喜欢的也都这样了。这驸马是你自个儿挑的,日后受了委屈可别来宫里哭。既嫁了人就该收收那孩子气了,日后这日子过不过得好,就看你自个儿的本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