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这一刻,风止安睁开了眼睛,目光灼灼,看清是他,才卸下浑身戒备。
程煜一双上挑的桃花眼中满是疑惑:“这帕子都这样了你怎么还不扔?这不像你啊?”说完嫌弃地放回他身上。
他见风止安神态自若地折起帕子,突然想到什么,小心翼翼地斟酌着开口:“难道……这是伯母给你做的那条?”
程煜口中的伯母,自然是风止安的母亲。
风止安淡淡嗯了声,起身来到屋内的水盆前俯身清洗帕子,神态认真,一丝不苟,仿佛在他在洗的是一件无上至宝。
程煜站在原地看着他,从他的脸到他手中的方帕。
在翻涌缕缕血色的水中,帕子原本的模样初见端倪。
程煜至今记忆犹新,那一年,风止安十五岁。一夜之间,顽劣不学无术的少年抛弃了以往的任性懒散,开始不分昼夜拼命练功。那时他每日练剑练到手臂脱力,剑从手中甩出,砸出一声脆响,他则不管不顾独自走到一旁坐下,拿出这条手帕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它发呆,一发呆就是半个时辰。这种情况持续了三个月,后来他依旧每日练剑练到手臂脱力,剑被甩地更远,他走过去,一步一步走得很慢很慢,他想趁走路的这段时间恢复力气,这样等他拾起地上的剑,就能开始又一轮的练习。那条手帕,他知道他从不离身,但再很少见到了。
如今,这帕子上染的血是谁的?他自己的还是别人的?应该不会是他自己的,他一向宝贝得很,哪里舍得?宁可撕自己的衣服也不会用它。若是别人的,那么是男的还是女的?这些问题如同一只猫在一下一下轻轻挠他的心,令程煜心痒难耐却又不敢问出口,怕一旦问起来分寸没掌握好惹他伤心。
☆、第 17 章
程煜怎么也不会想到,他苦思冥想的对象此时正经过江月楼的门口。蓝雨萱打着哈欠,紧跟前面邹南的脚步。
昨夜回去之后虽然没有发生什么事情,但是她一夜未眠。这是她离家以来第一次失眠,即使是潜入生死门的第一个晚上,尽管怀有十二分的警惕,最后还是没熬过困意睡过去了。但是昨天,只要她一闭眼,脑中就会跳出风止安最后与她四目相对的情形,如他身后江水那般敛尽光华的双眸,勾人心魂,摄人心魄。
后来好不容易有了困意,谁知还没睡到一个时辰就被叫起来执行任务。蓝雨萱睁着朦胧的双眼看向窗外,天蒙蒙亮,残星犹存,她苦着脸在心里哀嚎,饶是千般不愿,她还是以最快的速度穿戴妥当,拿起统一配备的七环刀,随着其余七人一同出了大门。
一位拄着拐杖的老人迎面而来,他孑身一人,每一步走得颤颤巍巍。
邹南与他擦肩而过之时,两人肩部相碰,邹南一壮汉,连晃都不曾晃一下,可怜了那位耄耋老人,拐杖滚到一侧,摔倒在地挣扎半晌不曾顺利起身。
对此,邹南目不斜视地继续行走,踢开拦路的拐杖,步伐丝毫不受影响。
蓝雨萱步子慢了一拍,生生止住上前扶人的冲动,后面还有人,她若那么做了,身份必然暴露。蓝雨萱僵硬地迈着脚,内心煎熬无比。
此时时辰尚早,街上行人甚少。
没走出几步,放不下心的蓝雨萱悄悄偏头用余光瞥到一垂髫小儿正蹲下扶起那位老人,她看着面前邹南轻快的背影,怒气止也止不住。
做了错事不仅毫无悔意,还变本加厉嚣张至极,他爹娘是怎么教导他的!
她故作被路上石头绊倒,身子前倾时趁机用胳膊肘狠狠撞向他脊骨。
毫无防备的邹南被撞地趔趄两步,扑向走在他前面的刘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