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天起,将军和夫人之间彼此无话。将军觉得夫人变了,不再是当年温柔伶俐的暖芳师妹;夫人也觉得将军变了,不再是当年体贴专情的慕容师兄。其实,变的不是他俩,是这世道。下了梧桐山,卷入红尘中,都是身不由己啊。
在我心里,将军是重情重义、顶天立地的伟丈夫,永远不变。
“梧桐军”依旧打胜仗,可军中开始争权夺利,将军看不下去,又制止不了,打淄州的时候内伤加外伤,顶不住,病倒了。
夫人和将军吵闹的几年里,把军中大权渐渐揽了过去,将军倒也听之任之。“梧桐军”虽然还打着慕容勖的旗号,其实早就是夫人当家了。将军这一倒,夫人力推大公子上位。大公子是夫人与将军的长子。
将军只说了一句:“让一门心要建功立业的都去建功立业吧。”从此专心养病,不再管事。
最后的日子,只有我陪着将军。将军有时昏迷有时清醒,醒来就摸我的头发,唤夫人的名字。我把头枕在将军胸口,任由眼泪浸湿将军袍服的前襟。
将军迷糊的时候会问:“师妹怎么不说话,还在生师兄的气吗?”清醒的时候会笑:“阿默,我又把你当成暖芳了。”
我只会流泪,恨自己不是夫人。
将军逝后,被就地安葬在淄州。
我忘了是几年以后,大公子终于荣登大宝,建立兴朝,追封慕容将军为元帝,尊夫人为芳华太后。大公子派人去淄州重修了将军的陵墓,却始终没把将军棺椁迁到皇都。
夫人至死不与将军和解,死后不与将军同穴,独葬于皇都郊外。
夫人的打骂我都挨过,但我毫不记恨。可将军临死想见夫人最后一面,夫人都狠心不来,我却不能不怨,所以,有句话,我活着的时候不能,也不想告诉夫人。
那个让慕容勖将军情倾天下的女子,并不是我,而是夫人徐暖芳。
这句话,对一个女人,是比生命更重要的。
梅婉仪的故事
嫔妾无名,也不知本姓,从记事起,吾就是梅家的童养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