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答:“确是显州人,家就在显江边。”
天子问我的生辰年月。
我答:“妾生在三月初五,已满十八了。”
天子问我胸口的“胎记”。
我答:“妾自娘胎带来此记,妾娘亲曾忧此记有损女子无瑕玉体,无奈遍试诸法皆不得除。”
几问几答,我面上懵懂,心中暗叹碧玺厉害,将天子之问尽皆猜中,同我对过数遍,答案早烂熟于心。
夜深入鸳帐,天子尽柔情,缱绻至天明。睡意朦胧中我听见天子说:“若葭……汀儿,是你终于回来了吗?”
“汀儿就是宁妃宗汀葭吧?碧玺,我这才明白你让我改名的好处,还有那个‘胎记’,天子一看到,眼神就变了。”我一回寝宫就迫不及待地跟碧玺详述了一番。
碧玺听完笑而不语,似乎对我初次侍寝的表现颇为满意。
我本叫宗若霞。碧玺说,“霞”字俗气,不如“葭”字秀雅,非要我改名。我说,进宫时候在花名册上记的就是“若霞”,如今还怎么改?碧玺说,就说是记名的人听错了,反正“霞”“葭”二字读音相似,我的显州口音说出来更分不清楚。
我压根儿就没有什么“胎记”,那是碧玺用炭火把铁块烧红,在我胸口上烙出来的烫伤,疼得我涕泪横流,鬼哭狼嚎。碧玺说,为了当上娘娘,必须忍住。伤养好了,留下个唇形的红疤,看着像块胎记。
做这些只有一个目的——让天子一见到我就想起宗汀葭。天子和宗汀葭的事,是我在沐浴的时候听碧玺讲的。
每次沐浴,碧玺都拿新鲜的花瓣贴满我的脖子和胸脯,说这样可以让皮肤滑嫩,还能留下花香。那些百合、玉兰都是碧玺从花局里弄来的,不用问肯定又没少花钱。碧玺的情我都领,可这花瓣沾了水贴在身上一点儿也不舒服,皮子直发痒,弄得我十分不耐烦,忍不住说:“我娘亲说,男人专喜欢女人的乳/房和屁/股,把花瓣贴在这两处不就行啦?”
碧玺说,凡夫俗子才专喜欢女人的乳/房和屁/股。至尊天子的喜好各有不同,就说本朝吧,文宗喜欢乌发,武宗喜欢纤指,仁宗喜欢玉足,孝宗喜欢细腰……
我说:“所以当今天子喜欢脖子和胸脯?”
碧玺说,天子喜欢左胸。
我问:“为什么喜欢左胸,不喜欢右胸?”
碧玺说,因为天子在寻找一个人,能分辨出此人的唯一印记就在左胸上。
我问:“找的人是谁?”
碧玺说,是天子最心爱的女人——宁妃宗汀葭。
我问:“既是嫔妃,定然在宫里,为何还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