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丽,你在做什么?站在高处很危险呐!”平安侯爷忽然沉下嗓音,用一种轻柔如微风的语气呼唤着丽太妃娘娘的闺名。
丽太妃娘娘呆若木鸡,未几,一双眼浮上水雾,用同样直愣愣像要看到人骨头里的眼神望着自己的儿子,还没说话嘴唇已经在颤抖着。“永垚,永垚,永垚……” 眼泪顷刻间簌簌落下。
“婉丽,我来看你,快下来吧。”还是那和煦的语气,一双手臂已经伸到案台前面。丽太妃娘娘弯下腰,意欲伸出双手回应。左手的油桶太重,当啷落地,四处飞溅,我倒抽一口凉气。右手的烛台眼见也要落地,我和平安侯爷同时抢步上前。我伸手抓住了倾倒的烛台,用尽气力吹熄火苗,拿手掌死命按住,不让烛泪滴下。同时,平安侯爷将丽太妃娘娘接入怀中,一步不停直接抱进内室吩咐侍婢更衣。我怔愣了一会儿方才觉着手掌被烫得生疼。这才有人打了水来清理各处。
官家和栾美人带着悦音馆里听戏的姐妹们也都来了。见我一副受了惊吓的模样,一身油污,手上还带着烫伤,官家允我回宫歇息,还派人送来安神药。
我喝完药,依旧心神不宁。一不小心得知了上一代的宫闱恩怨,不知道平安侯爷会不会找我的麻烦。永垚是齐寿侯爷的名讳。齐寿侯爷是官家的亲叔叔,据说是上一代皇族里难得的英才,可惜没能寿与天齐,年纪轻轻就没了。官家说过,齐寿侯爷生前痴迷修佛论道,每日研经打坐,不娶王妃,也不喝酒吃肉,更不爱骑马打猎,游山玩水。没承想,齐寿侯爷竟同丽太妃娘娘有些不为人知的过往。
过了一日,栾美人来看我,先扯了几句闲话,然后忽闪着大眼睛问:“许姐姐,听说襄州许氏是,那你读过《史记》吗?”
我想起悦音馆外的对话,不动声色地答:“读过几卷”。
“那你知道什么是‘人彘’吗?”
栾美人的问题同她脸上孩童般的表情反差太大,让我不自觉怔忪了一下才答:“‘人彘’就是把人的四肢剁掉,挖出眼睛,注铜入耳,哑药灌喉,剃去毛发,划花面容,扔进茅坑,自生自灭的酷刑。汉朝时,吕后曾用此法报复争宠夺嫡的戚夫人,因为太过可怖,把汉惠帝都吓病了呢。妹妹怎会问起这个?”
栾美人听得又气又怕,一张小脸儿白了又红,红了又青,像画布一样,咬着牙低声说:“晏元屾竟敢看不起我,下如此狠毒的诅咒。好!你是侯爷我动不了,我就要你的心上人好看!”
我的右眼皮突地一跳,不明所以地问:“栾妹妹,什么心上人?你说谁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