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俩正笑闹着,有宫女来传话,说皇帝陛下要过来。
这倒是桩稀罕事。我进宫快一年了,从未见过这位皇帝陛下。据佩环说,皇帝庾子潜对蔡璧这位大权独揽的摄政将军很有意见,连带着也不待见她。
“毕竟是夫妻嘛,多亲热亲热就有感情了。”我打趣她。
“庾子潜才不会让他不待见的女人怀他的孩子呢。他自己就是不受待见的妃子生的皇子,小时候吃了不少苦头,若不是我父亲鼎力扶植,他想坐上皇位是绝对不可能的。”佩环毫不在意地揭皇帝的老底。我虽是她的替身,其实只是替她搞些恶作剧。在宫里皇帝陛下都不管她,还有谁敢管她?她可以无法无天任意妄为,可也只能在后宫放肆,朝堂的事自有她夫君和她父亲去斗法,轮不到她插手。宫里的人多数心怀鬼胎,只有我这个她自己找回来的外族人是能让她放心的玩伴。
“陛下这个时辰过来,八成是要留宿了。”我对她说。
她立马不耐烦地说:“你替我应付吧。我今晚去别处躲躲。”
“别走啊。”我拉住她,“夫妻那事也是能替的吗?”我也急了。
“哎呀,我嫂子不是说了嘛,庾子潜老不来我这儿,父亲不高兴了。他还不想和蔡家翻脸,才过来做做样子的。他不会碰你的。”她说。
“我那药粉用完了,现配也来不及,一看我这眼睛不就露馅了?”我说。
“没事。夜里昏暗,你把那蜡烛吹熄几根,看不出来的。”佩环说着已经走了,远远地抛来一句,“说不定庾子潜派来的也是替身呢。”
“别走啊——”我徒劳地唤道,“我又没见过陛下,哪能分辨出是真身还是替身……”
我只好照佩环的样子重新修饰了一番,梳子还没搁下,皇帝陛下已经进门了。
这位年轻君王的模样实在出乎我的意料:他唇红齿白,两道寡淡的眉毛下是一对水漾的丹凤眼,举手投足间带了几分娇弱之气。他站在我面前,以为我是佩环,有些害怕似的怯怯低着头,懦懦地拉扯衣带。我装成佩环平日的傲慢模样,大声问他:“陛下,久违了。今日驾临,有何贵干?”他竟被我的虚张声势给吓住了,眼中急急泛起一层水色,像要淌泪一般。
我心有不忍,还有疑惑。这堂堂的九五之尊,怎么如此怯懦?佩环嫂子不是说陛下在朝堂上批驳了摄政将军的政见嘛。就这女里女气的模样,也震得住虎虎生威的蔡璧?我想起佩环的话,“贵人都有替身”,“说不定庾子潜派来的也是替身呢”。
果然是替身,我暗笑,而且是个不高明的替身,连我这个冒牌货都唬不住。皇帝陛下对蔡家可真够敷衍的。
“佩环,你别生气,朕不是要冷落你,其实——”他说着话竟忽然握住了我的手,虽然他看上去女里女气的,那双手却是如假包换的男人的手,又大又有力。
佩环不是说他不会碰我嘛!“你这冒牌货想干什么?快松手!”我急了,冲他嚷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