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大半夜的麻烦了。”
他的语气客气且谦逊,对待外人他一向是极有教养的,但跟他平时的语气却是不一样的,带着些微的方言。
“当地人啊!”司机一下子就笑了,“这时候是回来过年吧?怎么也没人过来接机?”
按道理说坐得起飞机的人家里应当是有车才对,这时候回来大概是忙碌的很。
陶恂竖起耳朵来,眼神不动声色的往沈琛那边移了移。
“家里隔的远,来不方便。”
许久之后他听见身边的人如是说。
虽然明显是敷衍,但也并未否认。
陶恂那一点睡意瞬间清醒了,沈琛是十岁左右被带回沈家的,刘思丽捏着鼻子认下了这个儿子,甚至为了沈昌民的仕途着想一直对外宣传是她亲生的儿子,但谁都知道这个孩子绝不可能是婚生子。
沈琛来的时候是个冬天,他一直记得那年冬天下了一场大雪,那个被带来的少年有一双森冷却足够动人的眼睛,看着任何人的时候都带着似乎都带着莫名的冷漠,眼里随时像是有雪落下。
——孤僻而难以接近。
在那之前,他对沈琛的过去一无所知,也对他的母亲一无所知,但至少这一次他跟在琛哥身边,琛哥没有拒绝。
到酒店的时候已经凌晨五点,新年第一天凌晨的城市还是安静的,没有首都的彻夜不停的喧嚣,匆匆忙忙的找到酒店住下时已经凌晨六点,冬天夜色漫长仿佛没有尽头。
陶恂的房间在沈琛的旁边,睡前顶着黑眼圈还是担心沈琛的洁癖发作嫌弃不嫌弃这酒店,如果不行再去骚扰一下陶家在这地的分公司。
沈琛看着眼睛都快睁不开的人半响,最后揉了揉他乱七八糟的头发:“行了,没事,早点去睡。”
他不知道陶恂赶了多久才赶上他,但总之是不可能好好睡过一觉的,他能熬不代表别人也能,至于受不了——
其实受不受得了又有什么关系,反正也是睡不着的,窗外夜色朦胧,青年看着这个在记忆里已经逐渐模糊的城市在夜色中缓慢的开始显露轮廓。
算起来他差不多有几十年未曾回来过,自从母亲去世他被接回沈家,后来的十几年都再不曾踏足过这里,这是他心头的刺,也是沈昌民心里过不去的坎。
上辈子死之前他其实还是想回来看看的,但那时已经没了那个机会,公司的事一团糟,他经手过的那些不干不净的生意也都都查了出来,虽然有人脉保着暂时没进去,但也被限制着不能离开首都。
所以他一直到最后死,都没回来看他母亲一眼,这大概是他心里最为遗憾的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