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程的生活一直是单调乏味的。
机关的工作清闲无趣,回到家面对着同样死气沉沉的房子,他几乎要透不过气来。
父母去世后他也处过几个朋友,或是兴趣不合,或是观念不同,总之,或多或少总能挑出些毛病。
分开,再找,再分开,没有一个人,能真正走进他心里。
又或许,他心里一直住着一个人。
那天在地铁里听到有人喊“景安”,他追着一个模糊的背影跑了许久,才明白,他心里始终忘不掉的那个人,就是吴景安。
井依来看望他时带了一束郁金香,那是小丫头很喜欢的一种花,她说房间里插上花,能把心里的阴霾都驱散。
结果,阴霾没驱散,他倒是养成了经常买花的习惯。
他买过很多种花,百合、玫瑰、扶朗花、薰衣糙、马蹄莲,最后花店的小姑娘向他推荐了洋桔梗。
那是一束能窥探他内心的花,他想用这种含蓄的方式表达他的心。
吃完午饭,吴景安就开始忙活起来了。
揉面、醒面、剁馅、做包子。
手机响的时候,吴景安沾了一手的面,井程帮他接起,放在他耳边。
是同事王海,在家受了点气想跑来找他喝酒解闷,吴景安说:“行啊,来我家吧,晚上包包子给你吃,做得多,吃撑了就什么烦恼都没了。”
井程帮他挂断电话,“你这什么逻辑,吃撑了就没烦恼了?”
吴景安理所当然地说:“吃撑了就想睡了呗,睡了不就什么烦恼都没了。”
井程笑,“真不用我帮你?”
吴景安用胳膊肘捣了捣他,“走吧走吧,也让我这当主人的露两手,好歹咱也独居了十年,这每一口都是咱的辛酸泪啊!”
晚上,王海买了酒又拉了同期的小白来吴景安家蹭包子。
井程下厨炒了几个菜,四个大男人喝一口酒,咬一口辛酸泪,把烦恼吃撑。
期间井程狠狠夸赞了一番吴景安的包子手艺,并别有目的地提了下他们酒楼有把早餐这一块做起来的打算。
王海不明所以,“那吴哥你就去井哥的酒楼干呗,工资高不高?比咱厂低可不行。”
井程说:“如果景安愿意,半个老板也行。”
吴景安差点被一口包子噎死,捶胸顺气的同时抬眼看向对面男人那一脸“天真无邪”的笑。
两个小年轻都喝了不少,相互搀扶着离开。吴景安送他们上了辆出租车,一回头,井程就站在小区门口等着他。
灯光昏暗,衬着那人修长的身影,再加上自己如今的处境,吴景安顿时有种“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的错觉。
叹息一声,他慢慢走近那人。
并排前行的脚步声渐渐响起在寂静的小区深夜。
有人说多少年以前,我们常靠在一起看星星。那时候的星星不知道和现在是不是一样。
有人说我们已经过了一起看星星的年龄。
有人说这种事不分年龄的吧,只要拉开窗帘打开窗子,哪怕是两个年逾古稀的老人也可以相偎在一起数星星玩。
有人说井程……我刚刚失去爱人,不,也不知道算不算失去,总之是不见面不联系了,我们都给不了对方要的,这段感情……井程,抱歉,我成不了可以陪你数星星的那个人。
有人抬手搭上对方的肩膀,笑着说我们现在只是朋友,就当朋友好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两个交叠在一起的身影消失在楼道里,很快地,二楼的某个窗户里透出温馨的光。
坐在车里的男人紧紧攥着手里的方向盘,目光如锐利的剑似要刺穿那扇窗子。
他像个傻瓜一样守在这里两个小时,只为了能见到男人一面。
他看到了朝思暮想的人,也看到了那人身边站着的另一个男人。
一个长相、身形、气质都不错的男人。
他们勾肩搭背,他们相谈甚欢,他们亲密无间。
他们进了屋,那个本该只属于他和男人的房子。
他一掌重重拍向方向盘,气恼过后掏出手机拨打了过去。
两天后,他得到了那个男人的资料。
三张纸轻飘飘地落在地上,看资料的人已经不顾一切地飞奔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