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魔。”他笃定道:“杀她的是魔。”
未想嫣然又是一声冷笑:“魔?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的修士,以为自己修大道,便参透了天地人之道,觉得那些大恶大非都是非人所为。但你为何不想想,人既可生心魔,又为何不会成魔?”
“洛羲和啊,说什么她是圣女,她不过是个……可悲的容器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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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于外殿的一行人,便见一泓剑光亮起,脚下地面微微震颤。
裴怀棠微一侧目,仿佛了然于胸:“看来江门宗的少主找到了那里,不过我等今晚却并非为了那洛氏女而来。”他目光落在面前少年身上:“你如今已成正门弟子,却须得步步小心地掩藏自己身份,若你早将你母亲的话牢记于心,何至于如此劳心费神?”
“你……”鸿钧鼎的火焰让少年颈侧的黑色纹路愈发蓬勃,景箫咬牙问:“你为何,会知道我阿娘?”
“我不但知道你阿娘,还知道你从未谋面的父亲。”裴怀棠道:“你父亲与我同出一宗,从血缘上讲,他是我胞弟。”
“前任宫主青睐于他,欲让他继承尊位。可没想到,他竟与魔物勾结,叛逃出族。”裴怀棠面色微有惋惜,“他原本是天之骄子,这宫主之位,无论如何也轮不到我,可惜他自甘堕落,我也就只好接下他的烂摊子。”
他轻摇着头,一派正气凛然的模样,好似真为此感到遗憾。
“你也杀了不少人吧?”
景箫低垂的目光蓦地抬起。
“你本不该存活于世。”
他攥紧的手中,仍握着那一片袖角,绕着一缕轻盈的海棠花香。
他眉宇间逐渐凛冽起来,“我该不该活,这还轮不到你来聒噪。”
“我为胞弟感到惋惜,惋惜的是,他一生嫉恶如仇,哪怕为魔物所惑,也从不大开杀戒,却生下你这杀人如麻的魔种。”裴怀棠说到这,微微一顿,他从一开始便慢条斯理的语气,有了一点波动,这微小的波动,却昭示着他心底的兴奋。
他看着少年周身煞气暴涨,那黑色的魔纹,几乎已经布满了半张侧脸。他飞身而起,躲过一道黑色月弧的刀光,低喝道:“拿下他。”
几乎同时,地面开裂,无数恶鬼缠上双腿,很快便有人抵挡不住,大喊道:“宫主,我们坚持不住了!”
“坚持不住也给我坚持!”裴怀棠连眼神也不给他们,面色已有些扭曲。
这回一定不能让他跑了。
原本这少年的母亲是多么完美的容器,可惜却被他那死脑筋的弟弟给藏了起来,好不容易寻到踪迹,那女人却宁愿被火阵生生烧死。
他带来的那些亲传弟子,有不少已被恶鬼扯入地底,尸首无存,他也不去管,雪亮的诛魔剑,直取少年的心口,他被鸿钧鼎的火阵困住,在囹圄中无法动弹,剑尖便如入无人之境,破开夜色里漂浮的火星,深深刺了进去。
蜿蜒的血迹,漫入剑锋的血槽内,一路蔓延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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