姝菡把几个字连着齿序的福字小声咀嚼了一番,随后锁定在第三字上:“福泽,受天之大幸,享不尽恩泽。臣妾觉得,这个泽字使得。”
“当真喜欢?那便是泽字。”
姝菡依言另取了张纸,将两个字用了行书落笔,复递给皇帝:“将来等他长大,头一个要学写这两个字。”
“嗯,到时候就由我亲自教他。”
……
皇帝盘桓了一个多时辰,到了将息,姝菡也没听他提及什么特别之事,对他执意今夜留宿的事情就更加不安。
一般说来,皇帝但凡有如此逾矩的行事,要么是心中有了难处或困惑排解不出,要么就是自觉有什么亏欠于她的地方,提前安抚。
果然,到了入睡之时,皇帝遣走了外间值夜的玉琉,亲自放下帘帐卧在姝菡身侧。
起初,他只是伸出胳膊环着姝菡,一言不发,似乎在酝酿着什么。
姝菡隐约觉得他有话要说,却不主动去问。
皇帝最终怕姝菡睡下,没机会开口,还是先挑起了话题。
“上一次这么踏踏实实搂着你入睡,已经是十个月前。”皇帝大概是忽略了姝菡孕中的几次同寝,毕竟要顾及着她肚子里的孩子。
“臣妾记得,那时在菡芳园,您头日带臣妾赏玩了瑶池莲荷,次日就不告而别。”
“你那时候怨过我吗?”
“怨,怎么不怨。您连一句话都没留,就把我一个人丢在那荒山野岭。”
“我那时是怕你出了危险。”
“嗯,臣妾知道。所以后来就不怨了。”
“为什么又不怨了。”
“因为您不止是臣妾的夫,还是这天下的主。为夫的时候,您可以凭着一己私念任意妄为,可一旦为了天地之主,反而再难得自由。毕竟这紫禁城里,最不得自由的便是皇帝这个身份。”
皇帝没想到姝菡会如此说,只试探:“若我不是君,你也不是‘臣妾’,我们是不是都会比如今更自在许多?”
“皇上您糊涂了,您如何能不为君,我又能不为妾,这本不是个假设。不过即使有身不由己的时候,臣妾也觉得为了此时的安稳和日后的洒脱,哪怕眼下委曲求全些,也值得。”
“你真这么想?”
“臣妾真这么想,而且臣妾知道,您今日来必定有话和臣妾说。”
“是,可是我又觉得说出来,你心里的安稳又要被我打破。”
“那也没什么打紧,反正您打破的,您再圆回来就是了。”
“嗯。你说的对,所以你是信我的,对不对?”
“这紫禁城里,没人比臣妾更信您。”
“对,没人比你更信我,我亦然。”
“皇上?”
“嗯?”
“以后别再如此意气行事了,臣妾还要替您背了骂名。”
“她们哪个敢骂?我都会替你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