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也意味着朝廷可能就此放弃,在岭内不切实际的执着和所谓北伐成果的虚名,重新将重点和目光转会到岭外基本盘的经营和稳固上来;乃至由此改变大略方针的可能性,将各种备战的资源和人役,投入到更加熟悉和具有便利的海外拓殖上来。
至少,他们依靠对西海道诸藩的军事压力,完成一轮最新交涉和谈判上的胜利。
在继续保留部分权柄和名分,不再追究和牵连下去的情况下;逼迫他们割土、赔款、入质和认罪、削爵、退位,乃至遣散和交出一定规模的私属武装,交出足够数量的海船和藏匿于岛洲上的叛党水师残余,才筹足了朝廷最近一笔编练各军的用度。
只是在两度北伐战事当中,所折损掉的将帅和军官之属,却不是那么容易锻炼和补充起来的,因此,亟待那位硕果仅存的北地总管王端臣,所带回来的一众新锐将官,才有可能在较短的时日之内,重新形成基本的战力。
而在河北道,贝州境内。
已经沦为被通缉作价五十缗悬赏盗匪头目的崔博琦,也极力策马飞奔在亡命逃逸的原野之上。
仅仅才过了这么一个冬天,待到他从窝藏猫冬的山里重新出来之后,就发现他所熟悉的世道,仿若是换了各人间一番,面目全非的让他几乎都要认不出来了。
到处是巡游在道路上拿着武器的乡民,各处道路要冲和山口、桥津,市集,都被建造起了各种具有防御功能的屯围、驿站和哨台,而让他们一旦稍有动静,就在各种围追堵截当中损伤惨重。
而曾几何时,这些往昔任凭鱼肉而依旧只能低眉顺眼,乃至强颜欢笑忍受的鄙贱之民,也居然敢于反抗他们潜伏下来休息期间,一点点微薄的索取和带走青壮的协力要求;
崔博琦眉头上的一道血痕,还有陷没在老家村子里的大半数部曲,就是他的一时轻疏所付出的惨重代价。要知道,这周围十几个村子的大多数土地,都是归属在他崔氏族人的名下,光是为崔氏种地和做工的佃户和奴仆,就占据了这些村子居民中的八成以上。
然而,在他们拿出来耀武扬威的刀枪面前,那些昔日的佃户和乡人几乎是聚集在一起,一边闭门堵窗进行反抗,一边在房顶上放出了报信的烟火;如果不是他见机的及时抽身的话,只怕也要陷没在那个曾经让他熟悉无比的村子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