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些都是透过警察调查而得知的。
据说我被送进医院那天,满头都是血,而为我进行手术的是陶医生。
醒来的第四天,我坐在病床上失神,头上依旧缠着纱布。忽然间,很想找个镜子看看自己是什么样子的。也不知道别人失忆是不是也是这个样子的。什么都是一片空白。就连对刚死丈夫的悲痛也没有。当时听到后,唯一的反应也只是说了一句:“哦。”
小护士很惊讶,问道:“你居然是这个反应。”而后又说:“失忆原来是这个样子的。”
失忆原来是这个样子的。以前自己深爱的丈夫死了,除了惋惜外还真是什么感觉也没有。
陶医生进来,拿着一个黑色的背包。背包里的东西不多,倒出来,一个钱包,一张照片,一张身份证,一个似乎很旧的同心结还有一个纹路精致的打火机。说是车祸现场找到的,警察归还。
照片里,长发女人和一个长相温和的男人站在一起。这个女人陶医生说是我,那么旁边的男人必定是自己的丈夫了。照片中的男人长得并不算好看,但戴着眼睛,气质温文。
还有一张身份证。手指轻轻地拂过证上的名字。那一刻,忽然觉得自己是有归宿的,不再是一片白纸。
我抬起头,眼眶有些发红,却对陶医生笑得开心:“原来我叫陈笑……陈笑……这名字真好听。”
陶医生只是看着我,漆黑的眼睛,忽然笑了一下。什么话也没说。
S市的盛夏很是多雨,路上都带着潮湿的热气。
两个月后的今天,我终于康复出院。只是,我却对于以前的记忆依旧一无所知。我将要以全新的自己开始新的生活。回到那个,据说是自己的故乡的A市。一个人。
自己唯一的亲人,丈夫,在那场车祸当中已然去世。我想,如今的我,已经不再是从前的我,但无论哪一个自己,都会想要把这个爱过自己的男人带回彼此曾经相爱的地方。
所以,在这样一个日子,我也的确这样做。抱着装着丈夫骨灰的盒子,然后旁边一个简单的行李箱。
火车站里人潮人涌,来送我的是陶医生。那天,恰巧是大雨过后,阳光剧烈照耀下还有淅沥的小雨。陶医生撑着伞就站在我面前,那张漂亮的娃娃脸上那双漆黑的眼睛,似乎在压抑着什么。
忽然低首,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
“陈笑。从今天开始,想要怎么过就怎么活吧。以前的事想不起来就算了。一个全新的陈笑或许比以前的你过得更好。”
我“嗯”地一声,重重点头。大概他还以为我沉溺在失去丈夫的悲痛之中。
检完票上了火车,其实火车站人并不多。位置什么的也是稀稀松松地坐着几个人。
放好行李后,从车窗口看出去,看到有送别的人也有路过的人。阳光照耀之下的淅沥小雨清晰可见。火车上开起了广播,播着一首又一首很旧的情歌。我理了理戴在颈上的丝巾,想着不知道还能不能看见陶医生的背影,所以伸头往外看一点,此时火车已经鸣笛,准备开动了,找寻不到他的身影,我只好重新坐好。却在那一瞬间,看到不远处,一个颀长的背影。
“下面播放一则财经新闻,商业巨擘宁氏与秦氏正式结盟,而其现任掌权人于翌日的联姻将成为其结盟的标志……”
那个人打着一把伞,沐浴在阳光照耀之下,即使看不清面容,却很是熟悉。却随着火车的启动,渐渐小成一个点。
失神了片刻,随着火车的稳速前进,我调整好位置打算闭目休憩片刻,却在那一瞬间手肘撞到一个人。我赶忙抬起头说对不起。
“没关系。”他笑,一双像夜猫一样淡漠的眼,但笑起来,却莫名地让我觉得他把眼中的温暖都投向了自己。然后,他坐在了我的对面,手里牵着一个孩子,约莫六七岁左右。“我的位置在这里。你好,我叫金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