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离开青竹院的时候,最后对曲文说:“九十鞭,一条命,换我一个自由,我很高兴。我终于可以自己一个人走出去,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不管是否惊世骇俗,到底我心之所向,自己开心。路不管是否坎坷,好坏都是我自己走出来的,自己选择的。这就很好了。山河那么大,我去走了。老师,您保重。”
于是司少流连夜离开。
司宸站在阴影处,看雏鹰飞离了家。这样,也很好。
他去了哪儿?
哪儿都去了。
他先是找了个戏班子学习。班主见他年纪太长不愿意收。幸而司少流虽身无长物,但埃里留给他的银钱便足够他一生无虞。
人家拜师是混口饭吃,他拜师是贴钱为得自己开心。班主到底收了他,后来发现他学戏没有天分,却断文识字。便请教他,教班子里的孩子得空学两个字,至少能写自己名字也不错,为此还减免了司少流的学费。
司少流戏唱得不咋样,戏本子看得不少。班主减免他学费,他便自己想着写出戏来答谢。一来二去几年过去,班主不收他银钱教他唱戏,他便教班里孩子读书写字,偶尔自己写个戏本子。
几年过去,班子里的孩子也都长大了,能够上台去唱了。可司少流几乎一丝未变,未免班子里的人起疑,司少流走了。
他换了个戏班子继续学,呆个几年,再换一个地方。其间山河动荡,人事刁难,酸甜苦辣便都自己一一尝下。
他也不单单只是学京戏,只是京戏是他一开始便学的,也是学的最长久,影响便更深些。后来他去过许多个戏班子。有梨园正经台子的,也有走南闯北搭野台子的。前几十年唱京戏,后几十年什么都唱,花鼓戏黄梅戏越剧,很多很多。
秋天丰收的时候是野台子的春天,会有不少村子找来,请戏班子去村子里头唱戏,热闹热闹。春天是生意最冷清的时候,该回家回家,该种田种田。
闲下来的时候也不是读书写字,而是往门口一蹲门槛一坐,慢悠悠的抽一袋烟,夜里的时候三俩一聚一碟花生一碗酒。司少流适应的很好。
曲文遇见司少流的时候,司少流便是在个小村子里搭台子唱戏。
唱的是什么呢,好像是梁祝。他唱祝英台。
他唱:“青青荷叶清水塘,鸳鸯成对又成双。梁兄啊!英台若是女红妆,梁兄你愿不愿配鸳鸯?”
眸光一转一扫,老师便在下头瞧着他。
别人叫好,他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