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卯,上谕群臣曰:“吾观史传,所载历代君臣,或聪明之君乐闻忠谠,而臣下循默奸謟,不尽其诚者有之;或臣下不欺,能抗言直谏,而君上昏愚骄暴,饰非拒谏者有之。臣不谏君,是不能尽臣职;君不受谏,是不能尽君道。臣有不幸,言不见听,而反受其责,是虽得罪于昏君,然有功于社稷、人民也;若君上乐于听谏,而臣下善于进谏,则政事岂有不善,天下岂有不治?乃知明良相逢,古今所难。”
庚辰,上朝群臣罢,从容谓御史中丞刘基、章溢曰:“朕起义淮右,以有天下,战阵之际,横罹锋镝者多,常恻然于怀。今民脱丧乱,犹出膏火之中,非宽恤以惠养之,无以尽生息之道。”基对曰:“自元氏法度纵弛,上下相蒙,遂至于乱。今当维新之治,非振以法令不可。”上曰:“不然。夫经丧乱之民,思治如饥渴之望饮食,创残困苦之余,休养生息,犹恐未苏,若更敺以法令,譬以药疗疾而加以鸩,将欲救之,乃反害之。且为政非空言,要必使民受实惠,若徒事其名而无其实,民亦何所赖焉?”溢顿首曰:“陛下深知民隐,天下苍生之福也。”
初,上欲制宝玺而未得玉,有贾胡浮海适,至闻上即位,以美玉来献,云此阗宝玉也,自其祖父相传云“当为帝王传国之宝”,上喜以示玉工,果良玉,即命制为玺一、圭一。
辛巳,诏以银青荣禄大夫、上柱国、录军国重事、中书左丞相、宣国公李善长兼太子少师,银青荣禄大夫、上柱国、录军国重事、中书右丞相、信国公徐达兼少傅,银青荣禄大夫、上柱国、中书平章、录军国重事、鄂国公常遇春兼少保,银青荣禄大夫、大都督府右都督冯宗异兼右詹事,荣禄大夫、中书平章政事胡廷瑞、廖永忠、李伯昇俱兼同知詹事院事,资善大夫、中书左丞赵庸、右丞王溥兼副詹事,中奉大夫、中书参政杨宪、傅瓛兼詹事丞,荣禄大夫、同知大都督府事康茂才兼左率府使,荣禄大夫、同知大都督府事张兴祖兼右率府使,骠骑上将军、大都督府副使顾时兼同知左率府事,骠骑上将军、大都督府副使孙兴祖兼同知右率府事,镇国上将军、佥大都督府事吴祯兼左率府副使,镇国上将军、佥大都督府事耿炳文兼右率府副使,荣禄大夫、御史大夫邓愈、汤和兼谕德,资善大夫、御史中丞刘基、章溢兼赞善大夫,嘉议大夫、御史台治书侍御史文原吉、范显祖兼宾客。初,御史中丞刘基、学士陶安言于上曰:“适闻中书及都督府议仿元旧制,设中书令,欲奏以太子为之。”上曰:“取法于古,必择其善者而从之。苟惟不善,而一概是从,将欲望治?譬犹求登高冈而却步,渡长江而回楫,岂能达哉?元氏胡人,事不师古,设官不以任贤,惟其类是与名不足以副实,行不足以服众,岂可取法?且吾子年未长,学未充,更事未多,所宜尊礼师传,讲习经传,博通古今,识达机宜。他日军国重务,皆令启闻,何必傚彼作中书令乎?”乃命詹同取东宫官制观之,谓同等曰:“朕今立东宫,官取廷臣勋德老成兼其职,老成旧人,动有典则,若新进之贤者,亦选择参用。夫举贤任才,立国之本;崇德尚齿,尊贤之道。辅导得贤,人各尽职,故连抱之木必以授良匠,万金之璧不以付拙工。”同对曰:“陛下立法垂宪之意,实深远矣。”于是以李善长等皆兼东宫官,乃谕善长等曰:“朕于东宫官属,不别设府僚,而以卿等兼之者,盖军旅未息,朕若有事于外,必留太子监国。若设府僚,卿等在内,事当启闻,太子或有听断不明,而与卿等意见不合,卿等必谓府僚导之,嫌隙将由是而生。朕所以特置宾客、谕德等官,以辅成太子德性,且选名儒为之宾友。昔周公教成王,告以克诘戎兵;召公教康王,告以张皇六师,此居安虑危,不忘武备。盖继世之君,生长富贵,泥于安逸,军旅之事多忽而不务,一有缓急,罔知所措,二公所言,不可忘也。”
以虞城县隶济宁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