赐故元臣驴儿书曰:“三月间,察罕帖木儿、火者归,言将军驻于长峪,又将移营东北。然将军果能终身事尔幼主,乃世间之羙事,忠臣之道,人所共愿者。朕恐尔事有不谐,入人彀中,尔之志,何以暴白?当此之时,忠不能显,反受奸恶之名,惜哉!今尔所守封疆,与朕边将旌旗相望,甚不相远,若不通一介之使,则恐将军他日进退两难,丈夫于世,似乎无机。若通信使,进退自由,则有无穷之乐,如不从朕言,他日幼主一失其所,群臣中强者自立,弱者从之,将军能忘君以事讐乎?名义所在,含耻忍辱,谅不为也。不然,必将驱兵以向之。苟力不足麾下,士卒一旦解体,转而他之,必将身死人手,妻子离散,又何益哉?若能通使,进退在我,岂不成大丈夫之智耶?将军听朕所谕,幡然改悟,结我以善,后他日遇难来依,朕不食言。”
倭夷寇胶州,劫掠沿海人民。
上退朝,御东阁,从容与群臣论及礼乐之事,谓廷臣曰:“世之治乱,本乎人情风俗,故忠信行则民俗淳朴,佻巧作则习尚诈伪。京师,天下之统会,万民之瞻仰,四方所取则者也,而积习之弊,率以奢侈相高,浮藻相诱,情日肆而俗日偷,非所以致理也。”礼部尚书陶凯对曰:“仲尼有云:‘道之以政,齐之以刑。’今欲整齐风俗,使佻巧不得作,必以政刑先之,然后教化可行。”上曰:“教化必本诸礼义,政刑岂宜先之?苟徒急于近效,而严其禁令,是欲澄波而反汨之也。”凯顿首称善。
庚戌,上御奉天门,谓吏部尚书詹同曰:“论行事于目前,不若鉴之于往古。卿儒者,宜知古先帝王为治之道,试为朕言之。”同对曰:“古先帝王之治,无过于唐虞三代,可以为法也。”上曰:“三代而上,治本于心;三代而下,治由乎法。本于心者,道德仁义,其用为无穷;由乎法者,权谋术数,其用盖有时而穷。然为治者,违乎道德仁义,必入于权谋术数甚矣,择术不可不慎也。”
是月,辽东卫遣人奏言:“元将纳哈出据金山扰边,为辽阳患,乞益兵以备。”乃遣黄俦赍书谕纳哈出曰:“前者,万户黄俦回,闻将军威震辽左,英资如是,足以保定一方,然既往不复,君子岂不察与?昔在赵宋,君主天下,立纲陈纪,黎庶奠安,逮至末年,权纲解纽,故元太祖兴于朔方,世祖入统中国,此皆天道,非人力所能强为也。元之疆宇非不广,人民非不多,甲兵非不众,城郭非不坚,一旦红巾起于汝颍,群盗遍满中原。其间盗名字者凡数人,小明王称帝于亳,徐真一称帝于蕲,陈友谅称帝于九江,张九四称王于姑苏,明昇称帝于西蜀,彼四帝一王,皆拥甲兵,有二十万者,有二十五万者,有十五万者,有十万者,相与割据中夏,踰二十年。朕本淮民,为群雄所逼,因集众御乱,遂渡江与将军会于太平,比待他俘,特加礼遇,且知将军为名家,故纵北归,今又十七年矣。近年以来,朕见群雄无成,调兵四出,北定中原,南定闽越,东取方氏,西收巴蜀,四帝一王,皆为我俘虏,惟元昏君奔北自亡,华夷悉定,天下大安,此天命,非人力也。贤人君子,宜必知之。近闻将军居金山,大张威令,吾兵亦守辽左,与将军旌旗相望,将军若能遣使通旧日之问,贡献良马,姑容就彼顺其水草,犹可自逞一方;不然,胡无百年之运,大厦既倾,非一木可支。衅之后先,惟将军自思之。”俦至金山,纳哈出拘不遣。